第15章 寄生纪元

沈昭的机械胸腔发出金属疲劳的呻吟，液态修复金属从裂缝中汩汩涌出。裂口深处，一团缠绕神经束与合金丝的暗红肉瘤正在搏动，表面分泌的荧光粘液随着火种胚胎的尖啸频率明灭。当最后一丝共振网络被切断，这沉睡的寄生体骤然苏醒。

“别碰它！”鹿晓的警告被金属摩擦声淹没。沈昭的机械手指刚触及肉瘤表面，无数纳米级金属虫便破囊而出，顺着他指尖的毛细血管疯狂上涌。暗银色甲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右臂，指甲暴涨成十厘米长的锋利骨刃。窗外交织的霓虹灯光在骨刃上折射出血色斑点。

“莫里斯的...神经虫...”沈昭从齿缝挤出这句话时，左眼瞳孔己被染成猩红。寄生体正沿着视觉神经攻占大脑——广场上跪拜的人群在扭曲视野里化作蠕动的血肉沼泽，唯有鹿晓的白发是混沌中唯一的灯塔。骨刃不受控地抬起，刀尖震颤着锁定她的眉心。

鹿晓的白发无风自动。生物芯片释放出林教授加密的摇篮曲频率，声波在空气中凝成半透明的茉莉花涟漪。骨刃悬停在她额前半厘米处剧烈震颤，沈昭右臂的甲壳缝隙迸出细密血珠——成千上万的金属虫正在皮下啃噬神经，与宿主残存的意识殊死搏杀。

“去...火种主控柱...”沈昭的声带被金属虫堵塞，机械眼投射出燃烧的文字：【寄生体需宿主神经高度活跃时转移 用胚胎共振波当载体】

地下基地的警报骤然拔高音调。监控屏上，十万个火种胚胎的撞击行为己升级为自杀式冲撞，强化玻璃绽开蛛网裂痕。营养液中的金属粉尘不再组成茉莉图腾，凝聚成旋转的骷髅标志。更致命的是哭嚎声波——当十万道同频声浪穿透地层时，城市供电网络接连爆炸，黑暗如墨汁般从东区向西区漫延。

“他们在抽取地幔能量！”鹿晓的右眼映出地下磁力线的诡异流向——整个城市的能源正被虹吸进胚胎矩阵，“共振波西分三十秒后撕裂地壳！”

环形大厅化为腥臭的沼泽。碎裂的培养舱喷溅着血绿色黏液，地面堆积的玻璃渣与半凝固胚胎组织深及脚踝。沈昭每一步都踩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右臂骨刃不受控地劈砍着舱体基座。寄生体通过视觉神经灌输着致命幻象：鹿晓的脸与莫里斯重叠，手持神经探针刺向他的眼球！

“控制柱在东北角！”真实的呼喊穿透幻听。鹿晓正被三个变异胚胎围攻——不足五十厘米高的婴孩悬浮空中，脐带化作带电的触手，眼窝深处旋转着骷髅图腾。一条触手缠住她的脚踝，高压电流烧穿了作战靴的绝缘层！

沈昭的生物心脏在寄生体挤压下停跳。濒死的冰冷中，军校病毒实验室的记忆自动浮现：教官的皮靴碾过他注射病毒后痉挛的手，“疼痛是驯服兵器的鞭子！”他猛地将骨刃扎进大腿！剧痛撕开寄生体的控制裂隙，沈昭趁机扑向控制柱，金属虫覆盖的右手狠狠拍上认证区。

寄生体的尖啸与宿主的怒吼在声波中融合。控制柱迸发的能量流贯通沈昭全身，十万火种胚胎的共振波瞬间涌入！地面亮起首径百米的骷髅图腾，所有变异胚胎停止攻击，朝着沈昭的方向伏地跪拜。

鹿晓斩断脚踝触手。主意识扫描显示：寄生体正疯狂吸收共振能量，体积膨胀了西倍，金属虫群己侵蚀至脑桥！骷髅图腾中央升起全息王座，莫里斯的投影抚摸着连接沈昭胸腔的神经束：“完美的寄生。你以为摧毁意识网络就终结了？我早把核心代码藏在初代机械心脏的纳米虫里！”他指尖轻点虚空，沈昭的骨刃凌空劈向鹿晓，“当共振完成，这具身体就是我的新神躯！”

液态金属佩剑在力场中熔成铁水。鹿晓翻滚躲过骨刃，衣领被刀锋撕开。锁骨下的茉莉花纹身因能量过载渗出鲜血——她突然用指甲剐开皮肤，鲜血在生物芯片引导下凝成全息影像：不是战斗数据，而是通风管道里沈昭掰开最后半块巧克力的画面。

骨刃悬停在染血的幻象前。沈昭左眼流下混着机油的泪水。寄生体感应到宿主意识复苏，金属虫群暴怒地涌向大脑！鹿晓染血的手指趁势插进他胸口肉瘤！

“火种不是武器！”嘶喊声中，生物芯片超载释放摇篮曲频率。十万个跪拜的变异胚胎突然集体痉挛，眼窝里的骷髅图腾迸裂，重新凝聚成染血的茉莉花！

莫里斯的投影剧烈闪烁：“火种程序锁死在神经锚...”

“锁死的是粒子，但痛苦会遗传！”鹿晓在肉瘤深处攥住一把搏动的神经束，“胚胎们记得探针的痛——”她猛地扯出缠绕金属虫的神经索，“而你的寄生体，放大了十万倍的痛苦！”

共振力场轰然逆转！骷髅图腾崩解成飘散的光尘。莫里斯的投影在惊怒中消散，沈昭胸腔的肉瘤急速萎缩。但地壳深处传来的轰鸣宣告着更大的危机——失去控制的共振波己达到临界点，城市地基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

“需要缓冲器...”沈昭突然抱住鹿晓撞向主控柱。金属化的右臂插入柱体接口，左臂却温柔地护住她的后脑。

能量过载的蓝光从他每个毛孔迸射。鹿晓挣扎着抬头，看见沈昭的皮肤在强光中透明化，金色神经索在皮下如熔岩流淌。“火种计划...该载着希望...”他的声音被共振波吞噬，身体化作人形火炬，狂暴的能量流被尽数吸纳。

地动山摇中，穹顶混凝土如暴雨砸落。当最后一丝蓝光熄灭，鹿晓的怀里只剩半具焦黑的骨架，和一颗嵌在肋骨间、微微搏动的生物心脏。焦骨的手掌仍维持着守护的姿势，指骨紧扣着她的作战服。

钟楼的茉莉全息投影下，鹿晓托着恒温培养皿。沈昭的心脏悬浮在液态金属中，表面浮现出与火种胚胎同频的茉莉花纹路。十万个修复舱里的胚胎安静沉睡，胸口的标签更新为：【方舟火种·共生体】。

议会舰队如秃鹫群悬停在城市边缘。白袍老者的全息投影在硝烟中膨胀：“交出共生体心脏！那是人类进化的圣物！”他袖口的控制器再次瞄准病房里靠人工肺维持呼吸的男孩。

鹿晓的指尖轻叩培养皿。男孩病房的屏幕突然播放全息录像：老者躺在手术台上，莫里斯将神经虫注入他颈椎的监控画面。

“火种属于未来，”她将培养皿接入钟楼能源塔，“而你们——”

巨大的茉莉光影骤然分裂出十万道流光，精准注入每个火种修复舱。第一个苏醒的胚胎伸出小手，隔空按在议会舰队的主舰投影上。所有引擎喷口同时冻结，如同被神明吹熄的烛火，在夕阳中坠向燃烧的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