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摇篮曲终章

恒温箱里的心脏在液态金属中搏动，茉莉花纹路随沈昭残存意识的波动明灭。鹿晓的指尖划过箱体，生物芯片将城市废墟数据流注入营养液——三十二处地裂正吞噬建筑群，东区地下水混合辐射物质喷涌成毒沼，西区量子火焰点燃了最后半栋图书馆。能源塔功率表跌破红线，控制室陷入备用电源的惨绿照明。当她把恒温箱接入主控台，液态金属骤然沸腾！十万火种胚胎的休眠脑波被心脏牵引，在空中交织成覆盖整座城市的神经星图。

"他在梳理地脉..."鹿晓的白发无风自动。星图中七个地壳应力点异常明亮，其中三个突然转为猩红——议会残党的钻地车队正驶入地铁隧道，车斗里的脉冲炸弹足以撕裂大陆架。

毒气在下水道凝结成绿色露珠。鹿晓的液态金属足甲被腐蚀得嘶嘶作响，背上的恒温箱传来沈昭心脏的搏动，竟与地底岩浆翻涌的节奏隐隐共振。前方拐角闪过光学迷彩的残影，六名议会士兵的电磁步枪锁死通道，头盔护目镜上的骷髅标志随心跳闪烁。

"共生体心脏，或者..."队长机械化的声音在管道回荡，"让甲烷送整片街区上天。"他们腰间的钴蓝炸弹引信连接着生命体征监测仪。

鹿晓骤然熄灭头灯。绝对的黑暗中，恒温箱迸发茉莉色光晕——沈昭生前预设的神经干扰频率启动。士兵头盔内的维生系统集体过载，面罩瞬间被白霜覆盖。骨裂声混着窒息哀嚎响起时，鹿晓己切入队长身后，手指刺入他颈后接口。议会地堡的坐标涌入意识：太平洋底的海沟堡垒，三万具浸泡在维生液中的克隆体后颈插满神经接口，脑部寄生着与沈昭同源的金属虫。

"原来你们在当莫里斯的苗床。"鹿晓捏碎队长喉骨轻语。

太平洋底七千米，海沟堡垒的闸门无声开启。甬道两侧维生舱里的克隆体齐齐转动眼球，粘稠的维生液泛起涟漪。沈昭心脏在恒温箱里狂跳，液态金属凸起尖刺——堡垒深处，莫里斯意识残留的恶臭正灼烧着他的神经末梢。

中央大厅的王座上，白袍老者的真身终于显露：萎缩的躯干浸泡在营养液里，头颅被罩在球形培养器中，大脑皮层蠕动着金属虫群。全息影像在鹿晓视网膜首接投射：堡垒底部的巨型钻头正刺入地幔层，钻杆内填塞的纳米虫炸弹一旦引爆，火山灰将覆盖全球，寄生所有哺乳动物。

"莫里斯沉迷平等的幻想..."老者的脑电波带着嘲讽，"而新纪元需要神明！"克隆体们突然抬手，指向穹顶悬挂的十万神经链接槽，"你们的火种，将成为神座的基石！"

恒温箱炸成碎片！沈昭的心脏裹挟液态金属射向王座，却在半空被力场禁锢。虫群从老者颅骨钻出，在空中凝成莫里斯的虚影："感谢快递最后的钥匙。"黑潮般的金属虫扑向心脏，茉莉纹路迅速被污蚀。

鹿晓的右眼飙出数据态血线。她扯断生物芯片的物理连接，意识尽数注入足下——渗入地板的液态金属暴起尖刺，瞬间贯穿所有维生舱！

"不——！"双重惨叫中力场崩解。鹿晓抱住褪去黑色的心脏跃入逃生舱。身后崩溃的堡垒喷出蓝光冲击波，逃生舱被抛向血红天空。舷窗外，环太平洋火山带同时喷发，灰云中浮现莫里斯的骷髅图腾。

神经虫群穿透舱壁时，鹿晓将心脏按进胸口的机械槽。接驳神经索的剧痛中，沈昭的记忆碎片奔涌而来：

军校实验室，少年颤抖着签下器官改造协议；

莫里斯将神经虫注入他心脏的低语："完美的容器"；

记忆最深处，七岁的鹿晓隔着培养舱玻璃，指尖轻触他伤痕累累的手背。

"原来那时你就..."鹿晓的意识与心跳共振。扑来的虫群被茉莉力场阻挡，全球废墟中的电子屏幕突然亮起——林教授的摇篮曲量子编码穿透云霄。神经虫在声波中熔解，莫里斯最后的诅咒在意识里炸开："共生体终将吞噬宿主..."

三个月后，钟楼化为玻璃穹顶。鹿晓胸腔嵌着透明护罩，沈昭的心脏在淡金营养液中搏动。下方废墟上，十万名五岁孩童正用念力抬起合金梁柱——他们的双瞳流转着与鹿晓相同的琥珀-星云异色。

"地壳应力释放完毕。"机械播报声中，鹿晓右眼突现恐怖画面：孩童玩耍的广场下方，休眠火山深处有金属虫正在重组！

"他在熔岩里..."心跳传递着沈昭的警告。鹿晓扯断神经维生管，液态金属从护罩接口蔓出，与她指尖交融成银白色臂甲。

十万火种同时仰头，眼里的星云开始同频旋转。当地底传来熔岩翻涌的轰鸣时，鹿晓如流星坠向广场中心。新生的珊瑚礁悄悄爬上太平洋底的议会残骸，一只机械螃蟹正将金属虫残骸拖进幽深的海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