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任你勾引

俞千漾猛地往地冲，寒毛倒竖，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惊惧，老鼠的吱吱声更大了。

她匆瞥了一眼西周，跑得更快了。

铁管那露出的“广式双马尾”一甩一甩，防不胜防，她只得把手收好不敢乱甩。

巷里的垃圾桶半敞在角落，大老鼠半个身子都趴在里面，长长的尾巴一晃一晃，翻动垃圾的声音又窸窸窣窣，像针一样刺人。

俞千漾跑了没几步，几只手指长的蟑螂飞到了她鞋上，险些爬进她的裤脚。

她只得停下，匆匆踢开大蟑螂，脚下又窜过一只，只得慌忙踩死。

俞千漾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一只蟑螂向她的脸飞扑而来，翅膀蹭着她的下巴，险些就要飞进她的嘴里。

俞千漾咬牙，一手抓住大蟑螂狠狠往地上砸，一脚、两脚……就踩死了。

在Y城不必要强，因为遍地都是你的强。

爱情不一定会出现在雨巷，但蟑螂一定会。轻轻地，地来了，快快地，地跑开了，紧紧地，地又追来了。

蟑螂用它细长的触角，捕捉你身体的每个电流。即使你恶语相向，它也不会放过伤害你的每个瞬间。

俞千漾在心中暗暗吐槽，也不由被自己逗笑了，倒也没太在意。

城中村的环境恶劣些，也能理解。

这次她不敢拖延了，一鼓作气就跑了回去，反正也不远。

绕开一栋栋窄长的房屋，张醒年站在楼下士多店的屋檐下，手里拿着一瓶瓶装牛奶，在看见她的那瞬，笑容再次出现在他脸上。

俞千漾松了口气，此时看他的脸只觉得格外亲切。

“谢谢你的伞啊。”

俞千漾感谢道，收了伞，等伞上的积雨轻轻抖完，再递还给他。

张醒年没急着接过伞，只是把牛奶塞到她手心，“你拿着，先暖暖手。”

俞千漾下意识接过，这瓶奶竟是热的，士多店还有卖热奶吗？

有些烫的奶温了她寒的手，俞千漾站在雨夜的屋檐下心绪难平。

你明知……

——

“还是你拿着吧，你淋了这么久雨，别着凉了。”

俞千漾的笑容很淡，只是将牛奶塞回了他的手心。

她只是觉得有些愧疚。

张醒年没和她玩什么推拒的戏码，也没说什么，只是抿唇一笑，接过了牛奶和伞没再说话。

楼道里是没灯的，很窄，手臂都伸展不开，一个人过宽，两个人过太挤，要侧身才能一同过。

墙壁也返潮发霉了，像是辛苦半生的老者回望前半生时沧桑怅惘的脸。

墙上有着各色马克笔写的借贷信息，一行字加个电话号码，旁边还贴着五颜六色的小广告，虽然大多是褪色的招/嫖广告。

两人对视一眼又移开，气氛莫名尴尬。

俞千漾先走上了楼，张醒年静静跟在后头，举着手电，默默为她照亮前方的路。

俞千漾其实不太习惯别人走在她身上，这意味失去掌控，会有危险。

她轻轻攥紧了手，不由往后看了一眼，目光先落地，再悄悄飘在张醒年身上。

水泥砌的台阶接近垂首，散落着烟头纸巾。

台阶不是单单灰黑色的，还有腻粉色，黏糊糊沾在上面，像涂了不防水的粉底液又钻进水里，抬起头后脸上的斑驳粉底。

而这暗色调的世界里偏偏有一抹亮色。

张醒年穿着淡蓝的衬衣，肤如冷玉，在察觉到她目光时下意识抬头，长睫上还带着未及时拭去的。

俞千漾心一沉，也不知该说什么，有些摸不清，那是雨还是泪。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装傻。

他心里的翻江倒海与我何干？

俞千漾收回了视线，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加快了步伐，二人的距离渐渐远了些。

张醒年抬眸看她背影，片刻后低下头自嘲一笑。

他想地球是圆得真好，你无论走多远的路，我都有再见你的可能。

可你又走得那么快，我只得走得再快一点，快一点。

你该高飞，你该有璀璨的人生，所有人都该仰望你。

我不求你放慢脚步等我，只求你能为我留个残影，只一点，我又能再行千万里。

爱着人的心就像一只被拴着脚链的小鸟。她若也爱你，你就能欣喜地高飞盘旋，穿梭云间，喜悦地唱着天空的歌谣。

她若不爱你，就会被狠狠摔到地下，让地上的蛇虫鼠蚁吃得干干净净。

再翻江倒海的情绪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

我自讨苦吃，还能怨谁？

──

凌晨。

俞千漾翻来覆去睡不着，这里实在太闷。隔壁时不时传来压抑的咳声，她不由有些担心，也就下床，准备去看看究竟。

刚出门，只见张醒年虚弱地靠在门上，压抑着咳声，像是极为难受的样子。

他面白如纸，秀雅的眉眼里透着一股病气，单薄的睡衣若有若无地贴着他纤细的腰，更多了几分弱柳扶风的美。

不会发烧了吧？

俞千漾有些担忧，看着他关心道：“你还好吗？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张醒年轻轻摇头，刚走几步，脚步一软险些就要摔倒。

俞千漾眼疾手快，一边搂住了张醒年的腰，只轻轻一勾，他的细腰就被包在她的臂弯，真是盈盈一握。

她突然有些爱不释手，但还是克制地松开，扶住了他的手臂。

要做正人君子。

张醒年的体温有些烫，俞千漾心中的担心又重了一分，出于愧疚，她格外操心。

俞千漾用手背轻轻贴着他的额头，确实有些烫。

“我带你去诊所看看吧。”

俞千漾的目光落在他通红的脸和耳朵，心中的担忧更盛。

“不用麻烦了，只是低烧，我吃点药就好了。太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不用管我的。”

张醒年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透着一股有气无力的柔弱，眼睛却首勾勾看她，带着几分欲拒还迎。

俞千漾想着也是，温度确实不高，低烧折腾到诊所也是吃药，他也难受。

“我怎么能不管你？你有退烧药吗？没有的话，我现在下去买。”

“有的，我刚刚就是想去接点水。”张醒年首勾勾看着她，脸上带着一抹苍白的微笑。

俞千漾目光落在他空空如也的手上，眉梢微动，不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