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巴塞罗那

飞机在云端穿梭，我与子琪并排坐在一起，翻阅着马德里几家报纸。子琪说，那些文章都很友善。“不会有别的什么人知道我在巴塞罗纳的酒店吧？”

她看看我，有些迷惑不解似的，然后她“啊”了一声，“你是说......?”我避开她的目光。“放心，没人知道是哪一家酒店，而且登记用的是个假名。”

一阵沉默。“噢，事实上，我不知道.......”她有些不安。

我连忙说：“没关系。”我笑笑，低头继续看报纸上的我的照片，那是一堆西班牙文中我唯一能得懂的地方。

我己决心不去在乎是不是真会碰见那个“自负”的先生他只是个被钱和女人宠坏的家伙，一个懂得如何取悦和操纵周围的人的大玩家。我现在一心盼望着飞到下一站，避开他。

子琪拍拍我的肩膀，指着飞机下的大海与一座洁白的城市，“看，我们到了。”

这里的人依旧很友善，西班牙语听上去总是像唱歌。

在半小时的休息间隙里，我在酒店底楼的互联网室，查阅了电子信箱。

我喝了一口菊花茶，对着窗外绿色的梧桐树发了会儿呆，西班牙人骑着小的摩托车在街上来来往往，明亮的太阳下有一种轻松快活的异国气息。

我收回了视线，才发觉中场休息时间所余不多，便抓紧看了一下手机，表姐丽珠说她可能要去出差数天，然后便是莫莫的信息，她絮絮叨叨地讲述了她的近况，跟帅气警察的日常生活，还说她要辞职去开一间饭店,末了还说我再不回去她就要死了。

看到这里，我忍不住莞尔，她总是如此随性而为。再往下看，她的信息给我带来了震惊，她说程挺知道了我跟马明的事，我瞬间脑袋一片空白，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常又一次浮现脑海，就这样吧，有些人，注定只是陪你走很短的一段路。

晚上我拒绝了子琪的好心建议，没有出去吃饭，而是呆在酒店里吃简餐，然后看了一会球赛，领教了英国腔的英语。这种英语念起来总像嘴里含了一颗无形的蛋，得小心翼翼地不去弄碎它，这让你有种很有教养的感觉。

半小时洗浴，半小时盘腿练习冥想。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冥想中途，我总会感觉到一种饥饿，只是几秒钟的事。也许是全身放松后，能量消耗太多。

吃过安眠药后，我躺在床头玩手机，想给莫莫打电话，想起一聊起来没半小时收不了线又放下了电话。

我关了床头灯，把身体放平在柔软平整的床垫上，左手放在肚脐上，我开始慢慢数绵羊。

突然地，电话铃狂响，我几乎本能地渗出细汗，“天哪！”我低低地叫出声，伸手拨出电话机上的那根线，然后翻了一个身，继续数我的绵羊，但绵羊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叫艾伦的男人。一个艾伦，两个艾伦，三个.......好吧，没关系，再吃一粒安眠药。

离开巴赛罗纳的那一天，我己经被告知，我的书上了阿根廷的排行榜，刚好马明打电话来，得知消息后恭喜我，并说希望离开前能再见我一面。

子琪送我去机场，她在附近一家店买了一大盒巧克力橙子干片送给我。“我保证你会吃上瘾的，巧克力加干橙片，最佳的组合，全世界只此一间。”她的笑声像一串可乐瓶里的泡泡升上来，升上来.......真舍不得离开她。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我可以现在就吃一个吗？”

“噢，当然，全是你的了。”

“谢谢。”

我打开包装盒，拿起一片递给她，再拿一片放进嘴里。哇，果真至今为止最好吃的巧克力，巧克力只在干橙片上涂了一半，巧克力的入口即化感觉与橙片奇妙地韧度结合在一起。“非常性感。”我说。

子琪大笑。“如果经常能遇见你这种的女孩子，即使全世界到处跑也不会觉得太寂寞辛苦。”我暗想.

车子为抄近路走附近的一条小巷，被一群聚集示威的人堵住去路。己经有不少的车子堵在那儿了。好几个警察转来转去，都于事无补。

“他们在干什么？”我担心地问。

“在抗议吧。”子琪看上去也很担心。

“为什么事抗议？”

“哦，真是很难说清楚，应该是中东的那些老问题。”

“我想也是。”我说。心里明白我与子琪其实永远弄不清那些政治，那些散发疯狂男性荷尔蒙的战争。中东的局势为什么永远那么复杂？

“人类有制造悲剧的不良倾向。”我吃着巧克力橙片说。

子琪点头：“但是，我们一定不能误机。”她清醒而坚定地说着，打开车门，走到马路上。

我看着她来回地走了几遍，应该试图找到什么解决的办法。时间慢慢流逝，我变得十分焦急，我讨厌误机，那种不得不把出门计划全盘打乱的感觉很可怕。也许是我星座的原因，我喜欢计划但向来不喜欢计划被打乱。

我问司机能不能找另外一条路过去，司机讲了一连串我听不懂的话，样子很绝望。我们的车子前面后面都排了一条长龙，要退出这条巷子恐怕不易。

子琪走过来，“不行，我们得换辆车！”她大叫。

“可怎么找到另外一辆车？”我说着，开始动手把行李使劲地拉出车尾箱。

“别担心。”子琪说着开始打手提电话，她满脸的表情都是担心。

我们勉强从小巷子里走出来，子琪大声骂着脏话，几个电话都在占线或没人接，让人联想到西班牙人似乎都在打电话给情人或在海滩上晒太阳，因为这是个浪漫而激情的国家。

我们站在路边几乎对每一辆车都招手，然后“哗”一下，就像电影里的一个镜头，一辆黑色的奔驰突然停在我们面前。

车窗玻璃降了下来，露出一张迷人的微笑的脸。“上车吧！孩子。”他为路边两个惊得目瞪口呆的女人打开车门，“快一点。”

一个永远与黑色阿玛尼西装，一个总是在我最意想不到的时间地点出现的男人。谁能玩得过他？

我一语不发，坐在我旁边的艾伦不时用手指捋着那头浓密的头发，与子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真是太巧了。”子琪说。

“是啊，太巧了。”艾伦说。

“没想到你也是去机场，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子琪说。

“是啊，这是上帝的安排。”艾伦说。

然后车内安静了好一会儿，只有音响里传出的音乐若有若无地低回于西周.

“噢，这是什么？”艾伦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看到了我手上捧着的那盒巧克力。

我不说话，只把盒子打开来，他对着巧克力耸耸肩，又微笑地看看我，什么也没说，拿 起一块放进嘴里。

“噢！”他摇摇头，“非常性感！”子琪大笑，我也笑了起来，尽管我觉得这时候我不应该笑。之前在酒吧的时候他也曾跟我说过一样的话，现在又一样，想想这样的巧合概率真的十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