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马德里的夜晚

“我想，我该回酒店了。”我开口说。

其他三个人看向我，“马德里的夜生活不容错过，下一站巴塞罗纳海可没这里的夜晚疯狂。”子琪说，但口气并不十分坚持.

“不要走，”艾伦说，“我知道有一个很好玩的地方，会给你许多灵感的，你一定要去看看。”

“噢，我也累了，也许我们也该回酒店了。”他的金发女友冷冰冰地说，并转身向侍者招了招手示意买单.

“那么你可以先回去。”艾伦显然不喜欢那女孩向侍者招手的动作。他才是结账买单的人，所以他才有权决定什么时候向侍者招手示意。

账单送上来了，艾伦连我们的单也买了，即使子琪向他再三说明，出版社会替我们买单。

当我们发现我们要回去的竟然是同一个酒店时，我意识到事情变得复杂起来。艾伦有了我的房间号，他把他的房间号抄在一个空的香烟壳上给了我。

我泡了一个长长的热水澡，服了一片倒时差的安眠药后，睡到床上。正数绵羊到90多只迷迷糊糊要入眠的时候，电话铃骤响。我猛地睁开眼睛，深呼吸后拿起话筒，不是别人，正是艾伦。

“我要见你。”他说。

“现在？”

“对不起，这一定有些疯狂，但我真的想见你。”

我不说话。

“那女孩走了.......我们一首在吵，....我很高兴她走了，我替她找了另一家酒店，有车子来接她，所以她应该会没事。---我想见你。”

“可怜的我！”我暗叫一声，叹口气，捧着在药物作用下变得迷糊发胀发沉的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对付电话线那头自我中心得让人愤怒、但又性感得让人颤抖的男人。这种“有毒的花”类型的男人我碰见太多，几乎每次的情形是我如飞蛾扑火，最后只剩一堆凄惨的灰烬。

“这不好玩。”我低声说，“明天有10多个西班牙记者在等着碾碎我，我得休息一下。再见！”我欲挂，电话。

“等等，那么明天晚上一起吃晚饭可以吗？”

“恐怕不行。”我嗓音嘶哑。

“那就晚饭以后吧，10点我在大堂等你。”

“.......10点？”

“晚安！做个好梦！”他温柔地说。

第二天的行程一样顺利，晚上，下了艾伦的车，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吵闹的音乐几乎能把人撕碎，各种各样的气味组成了一波波热浪。艾伦捂住耳朵对着手机大声说着什么，脸上居然还有笑意。我不相信他真能听得清楚！他只是陷在一种习惯性的亢奋里。

这里所有人似乎都充满无穷无尽的能量，只有我除外。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带着黑眼圈坐在这个危险的地方.我早该在一个小时前上床睡美容觉了。

艾伦抽着烟，看着我，微笑.我喝着矿泉水，突然眯着眼睛看着他说：“你是个很自我的人，自我中心，自我欣赏，但你还要许多自我控制。

他大笑。

“为什么笑？”

“笑总比哭好，”他说，停了一会，“你知道我喜欢你吧？”

这时开始有一个疯狂的女孩脱下衣服，一边跳舞一边用鞭子抽打一个同样年轻同样疯狂的男人。.

我们看看那对疯狂的男女，转回头,看着对方。“我得走了.”我说。

“噢，好吧，你总是像那个穿水晶鞋的女孩赶在半夜12点魔法消失前逃走......你最喜欢的姿态是什么？--逃走？不停地跑？”

我看看他，抓起我的包起身。

“对不起，我不是在批评你，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从不给人安全感。”他没有再微笑，抓住我的胳膊，用力地挤开肉酱似的人群，走出门口。在马路上走了一会儿，头脑被夹着植物香的清风吹过后反而更兴奋了，睡意毫无。但身体竟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提醒我，你需要睡觉需要睡觉！应该回到酒店跟他说晚安然后就关门，一头栽倒在床上。

但居然找不到一辆空的出租车。

艾伦看上去很高兴，“多好的夜晚！”他双手插在袋中自言自语，像恋爱中的男人。然后果真如我担心的那样，一秒钟后他说：“让我为你唱一首小夜曲。”他真的开始唱起来,大声，跑调，手舞足蹈。

“宝贝，宝贝，你沉默的样子真让我喜欢，因为你像是不在我身边，噢你听见我在叫喊，可我的声音没有打动你，宝贝，你沉默的样子让我喜欢。”他唱道。

我真想拔腿就跑，他让我浑身发烫脸发红。这种感觉就像千万只看不见的小虫子钻进你的骨头里，痒酥酥的，令人冲动的，但又令人恐惧。他在我面前转来转去，窥测着我的表情，我忍不住笑避开他的目光。

一辆满载着衣冠不整的年轻小孩的敞篷吉普在我们身边开过，他们用西班牙冲我们大声叫喊、鼓掌，一只空酒瓶咣当一下扔过来，艾伦呻吟了一声弯下腰。我吓了一大跳，连忙扶住他：“你没事吧？”

他一把抱住我：“我没事，只是很饥渴，我需要你的注意力你的吻。”

我目眩神迷。

可怜的女孩倒在他怀里，全身融化，这是上天给她的一个礼物，还是一个惩罚？

在这家马德里最贵的酒店的电梯里，大镜子映出一男一女并肩而立的影像。

我们不说话，舌尖上残留着热吻过后的余温。眼睛避开对方，盯着电梯跳动的屏幕数字,有些紧张。他的房间在15层，我在8层，第8层的数字出现在显示屏的时候，电梯门开了。

有半秒钟的犹豫后他跟着我走出电梯，谁也不说话，脚步踩在优质的地毯上无声无息。到了我房间门口两个人停了下来。“我...”

“哦，”他连忙说：“你很累，我看得出来。”他把累这个音故意发得重一些，略有些揶揄，但他的脸看上去很真诚。“那么跟你说晚安吧，明天巴塞罗纳见。

“我会飞去那里，然后在你飞的同一天飞回纽约。”

我一定看上去非常吃惊，因为他看着我旋即浮上了一个稳操胜券的微笑。“对了，子琪还告诉我两天后巴塞罗纳有一场大师级的表演，也许我能弄到前排的票子。”

我一言不发，拿出门卡，打开门，然后啪一下关上门。

“你没事吧？”他敲着门喊。

我啪一下又打开，他依然在微笑。

我突然增添了不少勇气，还以一个微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有趣的游戏，但我知道像你这样自我中心的家伙满世界都是，这太糟糕了，晚安！”门在身后再一次关上了，发出很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