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需求沟通会：按钮要跳探戈？

会议室的圆形会议桌像口倒扣的铁锅，把十几号人焖在中央空调制造的冷风里。业务部王姐站在投影幕前，高跟鞋跟磕着地板发出 “笃笃” 声，像在敲所有人的耐心。PPT 上的首页原型图被红框圈住 —— 那个本该简洁明了的登录按钮，此刻被她的激光笔戳得发抖。

“我说得再清楚点，” 王姐抬手把卷发别到耳后，露出金晃晃的耳环，“这个按钮，要会跳探戈。左三步右三步，转个圈再抖三下，最好配个鸡叫音效，年轻人就吃这一套！” 她按下遥控器，幕布上弹出段广场舞视频，一群大妈围着音箱扭动，背景音里真有几声高亢的鸡叫。

喻爱琳的手指在笔记本上顿了顿，笔尖洇出个墨点。她攥着笔杆深吸一口气，椅子腿在地板上蹭出轻微的声响。“王姐，” 她的声音刚够到会议桌中心，“根据用户体验报告，首页按钮的核心是引导点击，过度动画会分散注意力，甚至可能让用户找不到操作入口……”

“你懂什么？” 王姐的激光笔 “啪” 地打在喻爱琳面前的桌上，红光点像只挑衅的眼睛，“我那上初中的外甥女，手机里全是这种花里胡哨的 APP，上次还跟我说‘小姨，你们公司的软件太老土了’。新人别总拿报告说事，要懂市场！”

喻爱琳张了张嘴，想说 “初中生不是我们的目标用户”，但余光扫过周围时，话卡在了喉咙里。左手边的张哥正低头刷股票，屏幕反光映出绿色的 K 线；对面的李姐对着手机屏幕抿嘴笑，大概在看短视频；连坐在主位的部门副主管都在转笔，笔杆在指尖转出模糊的圈。没人抬头，仿佛会议室的空气里漂浮着 “少说为妙” 的隐形标语。

她默默缩回手，指尖在牛仔裤上蹭了蹭，掌心的汗把笔杆浸得发潮。散会的指令像赦免令，王姐踩着高跟鞋率先冲出会议室，经过喻爱琳身边时丢下句：“下班前把动画 demo 发我，跳得带劲点！”

回到工位，喻爱琳点开设计软件，鼠标箭头悬在 “动画” 功能区迟迟没落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得飞快，14:30，14:45，15:00…… 她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个按钮的模样 —— 方方正正的蓝色方块突然弓起腰，左摇右摆地扭动，边角还得甩出虚拟的裙摆，转完圈猛地拔高音量：“咯咯哒！”

活像菜市场门口那些被孩子们拽着线的气球人，明明是僵硬的塑料皮，偏要被扯得东倒西歪，假装在跳什么优雅的舞步。喻爱琳噗嗤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怕被路过的同事听见。

她咬着下唇拖进关键帧，笨拙地调整参数。按钮在预览窗口里一顿一顿地动，像被按了快进键的木偶，探戈的优雅全无，只剩抽搐般的怪异。喻爱琳调了三次旋转角度，改了五次抖动频率，最后索性把鸡叫音效换成了手机里存的猫咪撒娇声 —— 至少不会太刺耳。

“还没好啊？” 徐海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冒出来，喻爱琳手忙脚乱地最小化窗口，回头时看见他端着马克杯，眼神落在她没来得及关掉的参数面板上，“王姐的探戈按钮？她上次还让我给弹窗加鞭炮音效呢，习惯就好。”

“徐哥也遇到过这种需求？” 喻爱琳有点惊讶。

“多了去了。” 徐海峰啜了口咖啡，嘴角沾着点奶泡，“新人嘛，总觉得设计要讲逻辑，其实职场逻辑就一条 —— 谁提需求谁最大。” 他放下杯子时，手指在她的鼠标上点了点，“动画速度调慢点，不然像抽筋。”

等徐海峰走远，喻爱琳盯着屏幕上缓慢扭动的按钮，突然觉得它有点可怜。就像此刻的自己，明明浑身别扭，还得硬着头皮摆出 “我很专业” 的样子。她保存文件时，光标在命名框里停了很久，最终敲下 “探戈按钮_初稿”，后缀加了个小小的哭脸表情。

窗外的阳光穿过玻璃，在键盘上投下亮晃晃的光斑，却怎么也照不进她蹙起的眉头里。喻爱琳拿起手机，给田田发了条消息：“按钮学会探戈了，下一步是不是该学广场舞？”

秒回的消息带着个流泪的表情包：“节哀，我的签到码己经学会汪汪叫了。”

她盯着屏幕上扭动的蓝色方块，突然想起入职那天笔记本上写的 “闪闪发光”。原来职场的光，有时是逼你跳探戈的聚光灯，不管你会不会，都得硬着头皮转完这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