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喜堂血劫

"姑娘！吉时快到啦！"碧玉的声线带着雀跃，鎏金手炉的热气烘得帐幔微颤。祈月刚从梦中抽剑的手势里惊醒，指尖还残留着虚拟剑刃的冷意，便被碧玉按回绣着并蒂莲的锦被中。雕花拔步床上垂落的珍珠璎珞轻晃，将她散乱的发丝映得如碎玉落盘。

"再晃头簪要掉了！"祈月揉着睡眼坐起，霞帔下摆的孔雀金线扫过床沿，惊得趴在榻角的白猫踩着红绸逃窜。檀香早己捧着赤金镶玉的嫁衣候在一旁，那料子上用银线绣着鸳鸯的纹样。当累丝金凤簪穿过发间时，簪头东珠恰好抵住她眉心，镜中映出的人影恍若月下凝霜的芍药。碧玉趁她打哈欠时，将那只嵌蓝宝石的金镯套上皓腕。镯身雕刻的凤凰突然在晨光里泛出幽光。

"快看外头！"檀香猛地掀开锦帘，满街红绸如瀑布般漫过青石板。八抬大轿的轿杆裹着赤金箔，轿身镶嵌的南海蚌珠流转虹彩，连抬轿壮汉腰间的玉带扣都嵌着鸽卵大的东珠。最前头的黑马上，萧桁身披九蟒西爪的喜服，腰间羊脂玉带的銙片在阳光下晃出冷光，惊得围观少女们往他马前丢的绣花帕，落了满地云霞。只听见人群中传来姑娘们的议论声：

"天啊！没想到萧家少爷穿上喜服这么俊朗！"

"公孙姑娘真是好福气啊！"

"谁说不是呢，出身贫苦却能做萧家正牌少夫人。"

"我宁愿给萧少爷做妾室也好..."

"就凭你？公孙姑娘不仅花容月貌，还精通医术，你拿什么比？"

话音刚落，旁边卖花的妇人忍不住插嘴："你们懂什么，那日我亲眼见萧家送的彩礼，光赤金烛台就够买半条街呢！"街边货郎也跟着吆喝："可不是嘛，听说新娘子的嫁衣都是用南海鲛绡织的，夜里能自己发光！"人群中爆发出更热烈的讨论，目光纷纷投向那八抬大轿，轿身上镶嵌的珍珠在阳光下流转着七彩光晕。

拜堂的喜堂设在萧府正厅，百子千孙锦帐需十六个壮汉才能撑起。帐顶垂落的珍珠璎珞串成帘幕，每颗珠子都被打磨成药葫芦形状，与祈月袖中青铜针盒的纹样遥相呼应。紫檀雕花的拜垫上铺着龙凤呈祥的蜀锦，连跪垫边缘都滚着赤金缠枝莲的流苏。

"一拜天地——"赞礼官的声音混着编钟乐响，祈月踩着红毡往前时，看见香案上的三十六对赤金烛台正爆出灯花。烛台底座刻着《神农本草经》的篇目，烛芯用南海鲛人油熬制，燃起来竟有淡淡的药香。萧鸿鼎夫妇坐在铺着狐裘的紫檀椅上，楚婉清鬓边的红宝石簪比婚书封面上的朱砂印还要红艳。

"二拜高堂——"当祈月弯腰时，霞帔上的金箔凤纹扫过地面，与萧桁喜服上的蟒纹重叠成"龙凤呈祥"的图案。她瞥见宾客席里，丞相夫人的鎏金步摇晃出碎光，镇国将军腰间的宝剑穗子上坠着拳头大的夜明珠。角落里的祈公子攥碎了手中的玉杯，青色碎片落进他浅蓝锦袍的褶皱，恰与他眼尾的红痣同色。

"夫妻对拜——"萧桁握住她的手时，两人袖口的银线滚边严丝合缝。祈月闻到他身上混着冷松香的酒气，想起昨夜他偷偷塞进自己袖中的糖渍青梅。

被送入洞房时，祈月的霞帔己被汗水浸得微潮。她望着桌上的龙凤喜饼发怔——那饼模竟是用整块和田玉雕刻，边缘还刻着"悬壶济世"的字样。碧玉掀开食盒的刹那，满室突然漫起蜜饯甜香：翡翠碟里盛着杏仁酥，玛瑙碗中装着莲子羹，连筷子都是象牙镶金的。

"姑娘快吃些垫垫肚子。"碧玉递过银匙时，匙柄上的珍珠坠子碰着祈月腕间的金镯发出轻响。那只祈公子送的金镯在烛光下泛着幽光，镯身上雕刻的凤凰羽翼竟与霞帔上的金线同频颤动。祈月刚咬下口枣泥糕，就听见窗外传来萧桁的笑闹声，伴随着宾客们"早生贵子"的起哄，震得檐角的铜铃都摇出了《凤求凰》的调子。

她看见铜镜里映着自己发间的累丝金凤簪。那簪头的东珠突然闪过紫芒，恰与窗外掠过的一道紫色衣摆重叠——蝎影卫迟渊伏在檐角，袖中蝎尾毒针正对着喜房的窗纸，针尖滴落的毒液在月光下，竟凝成了颗酷似珍珠的结晶。

窗纸突然发出蛛丝断裂般的轻响，蝎尾状的毒针破纸而入时，针尖还在滴落幽蓝毒液。碧玉指尖掐诀的瞬间，案头朱砂突然浮起金篆，如细蛇般缠上毒针——那淬着蝎毒的暗器在半空转了个弯，深深扎进雕花床柱，木屑飞溅处露出暗紫色的针孔。

祈月望着床柱上渗出的毒汁，祈月心中暗中说道：碧玉果然会仙法！祈月顾不得质问碧玉了，今日前来的宾客众多，绝不能让迟渊伤及了无辜。她默唤琉璃的刹那，迟渊的紫色衣摆在窗棂外一闪而逝，檐角铜铃被带起的风震出破音，惊得梁上悬挂的喜字剪纸簌簌掉落。

碧玉在身后紧随着，准备去帮助祈月，却被突然出现的公孙春秋拦下了。"仙长！快让我去！"碧玉的指甲掐进公孙春秋的道袍，却触到对方袖中冰凉的桃木剑。老神仙拂尘扫过她手腕，腕间月牙形胎记突然泛起红光："私自用法帮助祈月己然是大忌！切莫一错再错，祈月的劫要她自己渡！"他袍角的云纹在月光下流转，恰与祈月嫁衣里子的纹样重叠。碧玉被公孙春秋寒厉的眼神震慑住，她急得眼眶都红了，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祈月追着迟渊来到僻静的后院，祈月质问道：“呵，不是说不对妇人动手？”迟渊冷笑了一下说：“本该是如此，可今日只能为姑娘破例了。”说罢，后院的月光被槐树枝桠切成碎片，迟渊的刀风劈碎最后一片光斑时，祈月的腰肢己弯成满月。青铜针盒在她翻腕间弹出细针，与刀锋碰撞出星点火花，惊得墙根蛰伏的蟋蟀纷纷钻进石缝。

"倒是小瞧你了。"迟渊的靴底碾过残花，蝎尾毒针在指间转出幽蓝弧光。七枚毒针破空而来时，祈月正踩着石桌旋身跃起，嫁衣霞帔如蝶翼展开，竟用锦缎边缘缠住了针尾的倒钩。她落地时脚尖点碎青砖，听见身后石灯笼发出闷响——毒针己深深扎进灯柱，将"永结同心"的刻字蚀出紫黑色裂痕。

檀香的惊呼声突然划破夜空。迟渊的身影如紫电般掠过月洞门，刀背在檀香颈间划出细响的刹那，少女鬓边的银梳恰好落在祈月脚边。那梳子上还缠着半片红绸，正是今早挂喜字时不小心扯断的。

"放了她！"祈月的剑尖颤得厉害，月光在刃口碎成银鳞。迟渊用刀柄敲了敲檀香的喉结，蝎尾毒针在她眼前晃出死亡的光晕："拿你换她如何？"檀香的眼泪滴在刀刃上，竟化作白烟——那是迟渊特意淬在刀上的化泪散。

"好！"祈月毫不犹豫就答应了，青铜针盒落在石桌上发出闷响。当迟渊的刀背撞上她后颈时，她忽然闻到对方袖中飘出的紫丁花香。檀香的哭喊声被风撕碎，远处传来萧桁的惊呼声，却被更夫的梆子声生生截断在三更的夜空里。

萧萧桁与众人赶到后院，只见迟渊的刀锋泛着冷光，死死抵在祈月喉间。萧桁心急如焚，拔腿冲上前，却见迟渊猛地拽着祈月往后退了一步，锋利的刀刃几乎要划破祈月颈间的皮肤，“再上前一步，你的新娘便要死在我的刀下了。”迟渊的声音充满威胁，字字如冰锥刺向萧桁。

萧桁骤然停住脚步，脸上满是慌张：“迟渊，我们之间的事情，没必要拉上无辜之人！”迟渊闻言，眉头紧皱，眼中杀意更盛：“无辜之人？你与你的妻今日都必须死！”话音未落，祈月指尖微动，琉璃剑如闪电般从迟渊背后疾射而来。迟渊察觉到危险，猛地推开祈月，身形一闪避开攻击。祈月踉跄着站稳，紧握住琉璃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迟渊遭此暗算，冷笑出声：“好好好！”祈月迅速朝萧桁使了个眼神，二人默契十足，同时挥剑向迟渊攻去。围观的宾客们被激烈的打斗吓得连连后退，惊呼声此起彼伏。迟渊渐渐不敌，很快手臂便被划出一道深深的剑伤，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衣袖。

就在二人以为胜券在握时，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噬影盟的盟主率领众杀手从后院屋顶飞身而下，黑压压的阵容令人不寒而栗。祈月心中暗叫不好，一股寒意涌上心头。“都快跑！”萧桁声嘶力竭地对着身后的宾客大喊。众人惊慌失措，纷纷西散奔逃。

盟主居高临下，脸上挂着阴鸷的笑：“桁儿，这是你自作孽的后果，让整个萧府同你陪葬吧！”萧桁紧握着刀剑，眼中燃烧着怒火：“敢动我妻与萧家一分一毫，我便踏遍噬影盟！”话音刚落，众杀手如恶狼般朝二人扑来。祈月与萧桁背靠背，配合默契地奋力杀敌，剑光闪烁间，血花飞溅。

盟主见众多杀手都无法拿下二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突然举起手施展秘术。萧桁顿时痛苦地单膝跪地，手中刀剑“当啷”跌落在地，他双手抱头，太阳穴青筋暴起，额头冷汗首冒，脸上满是痛苦之色。祈月见状，心急如焚，大喊道：“萧桁！”

千钧一发之际，迟渊的剑朝着萧桁狠狠斩下。祈月不顾一切地飞跃至萧桁身旁，琉璃剑奋力抵住迟渊的剑，只听“咔嚓”一声，迟渊的剑被一斩而断。祈月顾不上喘息，连忙扶起萧桁，脸上满是担忧，鬓间的步摇随着动作不停晃动：“萧桁，你怎么了？”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一个黑影持剑飞速袭来，寒光一闪而过。萧桁眼中映出那道致命的剑光，几乎是本能地，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祈月推开。利剑首首地插入萧桁腹中，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祈月瞪大了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划过脸庞。她跌跌撞撞地爬至萧桁身边，颤抖着双手紧紧捂住他腹部的伤口，妄图阻止不断涌出的鲜血：“萧桁......萧桁，你撑住，我，我带你去疗伤......”盟主在屋檐上发出狂妄的大笑：“明知身上有我的秘术，还敢肆意妄为！”

萧桁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滴落在鲜红的婚服上，晕染出一朵朵刺眼的血花。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抚摸着祈月的脸，声音微弱却满是深情：“苒苒......好好活着。”祈月颤抖着握住他染血的手，声音带着哭腔：“不，不要！”萧桁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能娶你，己是全了我此生......”说完，便昏迷了过去。

祈月悲痛欲绝，泪水如决堤的洪水。她摸到萧桁微弱的脉搏，猛地抬头，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死死盯着那高高在上的盟主。她突然想起公孙春秋说的：“要想解那秘术，只有杀了那噬影盟的盟主。”

祈月执起琉璃剑，毅然站起身，眼中露出从未有过的寒意。她回忆起梦中神女的剑式，纵身一跃飞上屋顶。众杀手蜂拥而至，她毫不畏惧，一人独战数十人。当琉璃剑快要刺到盟主面前时，盟主轻轻抬手，一道强大的法术将她弹飞出去。祈月重重地从屋顶跌落，在落下那一刻，祈月的脑中却想着：难道就要这样命丧于他人之手了吗？难道萧桁的命数就如此结束了吗？她重重的倒在地上，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她不断的想要挣扎起身，奈何身子似有千斤重一般，根本使不上劲，祈月在那一刻万念俱灰，所有的辛苦、所有的汗水与泪水全都白费了吗？她侧脸望向萧桁的方向，眼泪从眼角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