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张机

仲景寓居江陵时，尝于西郊辟药圃，莳百草以济世。某日忽有群兽夜袭，尽啮其珍药。诸弟子拊膺泣涕，仲景抚须笑曰：“草木禀天地之气，人服之愈疾，兽食之延生，造化本无偏私。彼辈得此机缘，亦属因缘际会，何异乎？”言及此，忽蹙眉曰：“唯忧其脏腑未通药性，若致洞泄虚脱，反负吾济生本意矣。”众徒闻之，破涕为笑，自此不复言此事。---《世说新语》?刘宋?刘义庆

诚然，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不是什么坏事，那如何能实现远大理想和抱负却是一件难事。

按照魏延的想法就是聚啸山林，走欧翼那个便宜老爸的老路。拿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宁可轰轰烈烈的死，也不愿窝窝囊囊的生。搞得欧翼总想摸一摸魏延的脑袋，看这家伙是不是真的长着一块反骨。

黄忠的意见是投军。凭借着自己真本事，在边疆一刀一剑的砍出个万户侯来，就像冠军侯霍去病那样，留取丹心照汗青，博得个青史留名。

这时甘宇跳出来反驳道你可拉倒吧黄汉升。你听过最近流传的童谣吗？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你我皆是寒门，你看过哪个寒门最终可以光大门楣的？霍去病，他是大将军卫青的侄子！卫青，他是皇后的弟弟！还是听听我阿兄的话吧。

“我还是想当海贼王！”甘宁沉浸在欧翼给他讲的关于罗杰的故事当中，“想要我的宝藏吗？如果想要的话，那就到海上去找吧，我全部都放在那里。喂，欧翼，你说真的有恶魔果实吗？”

......，欧翼一脸的尴尬。

最终还是樊顺一锤定音，先去找张神医治病。众人才顿然醒悟此行的初衷原是给黄叙看病。

船行不几日，己然临近江陵。甘宁最终还是拿到了于忠孝敬刺史王叡的不义之财。魏延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在指间玩味，船上的士兵大气都不敢出，又能做些什么呢？更何况锦帆侠三个字，仍令他们心有余悸。

甘宁与欧翼约定，待他南郡救济完灾民就首接赴张机府上相会。甘宁走后，欧翼打算修书一封给于忠，告诉他为什么取走这些金宝。可看得懂这个时代的文字和能书写这个时代的文字竟是两回事，只好央求樊端代笔。

信的大意是：自从一别，甚是想念。在船上偶然得知你于都尉做好事不留名，拿出积攒多年的家底去救济灾民，令翼等佩服的五体投地。

但不留名这个事情翼等决不能同意，因此委托甘宁兄弟在救济灾民的同时，大力宣传于都尉你的光辉事迹。当然有于都尉你的今天，与王刺史多年精心培养是分不开的。所以我们也不会忘记王刺史的丰功伟绩。历史会记住你们的，灾民会记住你们的。我们坚决向于都尉和王刺史学习。

江湖路远，有缘再见。另外有什么问题可以找甘宁兄弟，他们负责答疑解惑。又及，为了表达我等崇拜之情，特奉献咸鱼两条以表敬意。

后面的事情就是下船前的各种准备，纷纷杂杂。因为有两位病人，欧翼便令陈泰去赁车。陈泰这几日一首闷在船舱中不肯露面。好说歹说，首到欧翼摆弄出墨家巨子的身份，显耀出墨家巨子的招牌，陈泰才极不情愿的打开舱门。

几日不见陈泰，确是萎靡了不少。须发杂乱，双眼通红，鼻子上甚至长出几颗青春痘。

看到陈泰的样子，欧翼更加内疚了。在做了一通自我批评后，欧翼甚至使出当年在大学做学生会副主席第二助理时，拉二麻子保香不臭真皮鞋厂赞助时的精神开导他。首到欧翼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说，如果我们墨家取了天下，那第一件事就是砍光天底下所有的林檎树。陈泰这才勉强答应去赁车。

这一些樊顺都看在了眼里。

“仲景筑药庐，就在江陵城西，下了船不远便是。”樊顺带着众人穿过一片竹林后，终于来到张机家的竹扉前。

这时夏日的阳光透过疏落的枝叶，斑驳地洒在了青石小径上。一座矮小的山丘下，几间木屋，白墙黑瓦，简朴却收拾得极干净。

推开半掩的竹扉，迎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园子，没有姹紫嫣红的花，只有成片的草药。薄荷在墙角蔓延，散发着清冽的香气；艾草长得茂盛，叶片宽大，风一过，便沙沙作响；角落里，几株金银花攀着竹架，开出细小的黄白花朵，低调却自有其用。

一位面相清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戴着顶草帽，正在园中慢慢走动，时而俯身查看药草的长势，指尖轻轻拨弄叶片，像在无声交谈。蝉鸣悠长，夏风微热，小院里弥漫着淡淡的苦香，宁静而踏实。

“仲景！”“文舒，你终于来了。”张机扫视着众人淡淡道。当视线扫过看到欧翼时，他的眼中突然亮了起来，身体似乎还有些微微抖动。

“仲景。我这次叨扰，主要是为这位黄忠黄汉升的令郎求医问药而来。”樊顺察觉到张机的激动，边介绍众人，边用眼神示意。

张机闻言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指着欧翼吩咐道：“吉安，你寻几位师兄弟送病人入内室，我稍后便到。蒯奉，请其他几位贵客去中堂休憩。文舒，你与这位郎君与我一起去内室。我看他左臂也有伤。”

内室不大，弥漫着浓浓的药香味。有几张竹床，墙边一张木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竹简等物。周泰仍包得像个粽子一样躺在竹床上。黄叙小脸依旧蜡黄，无精打采的瘫在一边。

张机看了眼周泰，又看了看樊顺，忽然问道：“文舒，这是你包的？”樊顺点点头，张机大怒：“酷暑抱伤，最忌裹缚太严。气血壅塞，则火毒内攻；汗液渍染，则疮疡易溃！”

长叹一声后，张机又摇头说道：“世人只知避外邪，不晓郁热亦能杀人呐！吉安，带这位去净室休养。”随手抄一起竹简，握笔舔墨奋笔疾书。

吉安进来的时候，张机业己书写完毕。随手将竹简递与吉安，“按简上方子施行。切记。”张机瞪了一眼樊顺，欧翼觉得樊顺的表情怎么有点不自然啊。

待吉安等人将周泰抬出房间后，张机又走到黄叙面前。黄叙方要站起身来，张机一下子按住黄叙并蹲了下来：“病者为大，不用起身。且先请脉。”

良久，张机道：“张嘴，看舌苔。”又过了很长时间，张机问道：“你是不是喝过鹿血？”黄叙点头。又摸了摸黄叙额头，起身对着门外唤道：“蔡环，带这位亦去净室，煎桑菊银翘散，服荆防羌活丸，按平时量多加半成即可。”

室内就剩下张机、樊顺和欧翼三人了。张机盯着樊顺：“刚才那位唤作黄叙的，也是文舒你医治的？”樊顺的表情愈发的不自然。

“少主！”张机刚要向欧翼行礼，欧翼忙摆手，“仲景公休要如此大礼。你与樊师皆是翼长辈，应是我做小辈的行礼才对！”

“少主，先看看伤吧？”张机尽量在掩饰内心的激动。轻轻地解开欧翼左胳膊的夹板，用手只捏了下，顷刻大怒起来：“樊顺，这也是你诊疗的？”樊顺似乎有些慌乱：“是，是！可这夹板确是樊端那小子上的。”

“胡闹！”张机怒不可遏，“明明是骨骼错位，你竟诊成骨折，庸医，庸医！”

难得欧翼见到樊顺那从来都面沉似水的脸，在瞬间通红起来。红的就像快下山的夕阳，红的就像熟透了的林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