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妙啊，把周泰做成药人

周泰者，江东农家子也。少时力耕于野，然乡中豪强兼并，侵其田宅，遂流亡江湖，与渔盗为伍。后为楼船都尉于忠所擒，同伙尽诛，唯泰囚于槛车，鞭笞烙灼，体无完肤，气息奄奄。时值炎暑，泰筋骨尽露，犹存一息。帝偶过此，闻呻吟声，心之怜，遂请忠。负归草庐，煮药敷疮，百日方愈。

泰既苏，伏地泣血曰：“残躯本应化土，蒙君再生，愿为犬马，死生不负！”帝笑而扶之。自后，泰随帝左右，纵横华夏，刃不旋踵。士为知己者死，此之谓也。---《国朝史余》?燕?陈寿

清晨，洞庭湖如同笼罩了一层轻盈的白纱，湖泊被烟雾淹没。远处，天地间连成一片仿佛一伸手触摸便会损坏它那原本的淡定。

微风拂过湖面，那水平如镜的湖面扬起朵朵浪花，轻抚着湖边的战船，而战船的倒影正在湖面，宛如一条黑色的捕猎中的猛兽。

心里总是有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扰得欧翼几乎一夜未睡，只好出来独自散步。其实说是独自散步，樊端也跟出了于忠为他们准备好的营帐，远远地随在身后。

试着活动活动左臂，还是有些僵硬和疼痛。欧翼叹了口气，却发现不远处于雯也静静地站在湖边，正微笑着看着他。

“郎君起的好早啊。”欧翼笑笑，还没来得及回话，于雯美目转向湖面继续说道：“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郎君这首诗真的很美。奴家一早就出来，站在这湖边，想感受下郎君口中所说的意境。”

“于姑娘，你跟孙坚己有婚约了？”欧翼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这句话。

于雯好像没有听到，仍望着湖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郎君你看，那就是君山，像不像一颗小巧玲珑的青螺，奴家总是想，一颗小青螺的话，她会不会也很寂寞啊。”

欧翼听了，也不知怎么回答。二人相互沉默着，漫无目的的在湖边漫步，不知不觉的竟走到了中军大帐。

营区内己经有士兵开始生火做饭了，炊烟袅袅升起，却被晨风吹散。一只狗对着欧翼吠叫，声音在清晨的营区内显得格外清脆，却又很快沉寂下去。

“那姓于女娃儿，告诉你父，赶紧给我周泰一个痛快！”低沉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于雯一惊，看到中军帐边站笼里，满身是血犹如垂死野兽般的男人，忙躲在欧翼身后。

周泰？就是那个保护孙十万，受伤几十处，皮上雕花的周泰？

欧翼招手将樊端招呼过来，吩咐他将于雯送回住处。樊端犹豫了一下，便带着于雯步入大帐。

欧翼走到站笼边蹲下，看着笼内那个几乎要奄奄一息的汉子，“你说你叫周泰？你是不是表字幼平的那个周泰啊，做水贼的那个？”

“是又怎样，赶紧杀了我，我只恨自己，恨自己没能杀尽你们这些贪吏！”周泰拼尽力气的说道。

“我可不是什么贪官污吏，”欧翼笑了笑，“周泰，你可撑住了，说不定我能给你个惊喜呢。”

巳时左右（上午十点），有士兵过来欧翼等人的营帐，说于忠己经准备好了早餐，请众人赴宴。欧翼早就饿的肚子咕咕乱响。

唉，这个时代，一天只吃两顿，权当是减肥吧。

陈泰捂着肚子愁眉不展的说吃得太撑了，现在一见林檎就恶心想吐。欧翼暗自发笑，随众人回到中军大帐，于忠孙坚等人都在，可是就没有看见于雯。

“汉升、文长，快来用餐！”于忠热情的招呼欧翼众人赶紧入席。依旧是分餐制，一壶醪糟（欧翼早就将这个时代的酒视为醪糟了）、一碗小米鱼粥、一碟子腌菜、一碗麦饭。麦饭？这不是应该磨成粉蒸馒头吗？欧翼尝了尝麦饭，可真拉嗓子啊。

席间于忠和孙坚不时的说些什么，程普韩当旁若无人的大口大口嚼着麦饭，看得欧翼不禁狠狠地咽了咽喉咙。

魏延别看五大三粗的，却十分照顾黄叙，唤来服侍的士兵取来一盏热水，倾倒入麦饭，搅和完毕递与黄叙。樊端仍在欧翼身后进餐，可一点声音都没有。

黄叙的小脸愈发的蜡黄，嘟囔着文长叔你呼噜声太吵了，吵得一晚都无法睡眠，只好自己心里默默温习圣人之书。樊端在黄忠耳边说了些什么，黄忠慈爱的看了眼黄叙，收回目光，向于忠行礼道：

“于都尉，我等也叨扰一夜了，想饭后就此别过。一来令千金己安全回来了，二来我等还要去江陵寻张神医。”

于忠尚未答话，孙坚却似笑非笑的看着欧翼讪笑道：“时举一定是急不可耐了吧。”

欧翼面无表情的答道：“哎，只有解了继之的燃眉之急，才可了却胸中的心腹之患啊。”

于忠见二人皮笑肉不笑的斗嘴，心里也想早点送欧翼等人离开，忙满脸堆笑道：“时举，你与汉升文长还是多住几日。小女救命之恩，真的要好好报答诸位啊。”

“无妨，无妨，叙儿的病要紧。”魏延见黄叙早起穿的有些单薄，随手将外袍解下，披在黄叙身上。

“于都尉，什么谢不谢的，要是真打算谢我等，不如将条船来，送我等去江陵。我与汉升还要谢谢你呢。”

“好说好说，正好我要送一份军报去与王刺史。出洞庭，西入长江，不日即可到江陵。”

“何时可动身？”樊顺放下酒杯问道。“看诸位方便。我也正好略备薄礼，感谢诸君，请诸位笑纳。”于忠笑着示意服侍的士兵，片刻士兵捧着一大盘子铜钱和几匹看着好像很华丽的绸缎奉至黄忠身前。

黄忠拱手道：“于都尉，见义勇为，情当如此。这礼却万万不可收的。”

“汉升莫推辞了，只是义父和雯儿的小小心意。等我与雯儿大喜之日，坚还要请诸位喝喜酒呢。”

听了孙坚这番话，程普和韩当又相互使了个眼色。欧翼看在眼里，忽然心中一动：“于都尉，不知道帐外笼子里那厮是否唤作周泰？”

“时举怎知？”于忠惊讶的问道。

“周泰这厮原本是我一逃奴，我寻这厮很久。却不料想在这里遇见。都尉若要谢我等，不如将那厮交予我，如何？”

于忠听罢，低头思忖。随即问向孙坚：“文台意下如何？”

孙坚疑惑的看了看于忠，又看了看欧翼道：“逃奴？呵呵，一逃奴送与欧君也无伤大雅。只不过周泰那厮做了水贼。私放水贼上官可是要问责的啊，再者欧君要一水贼，莫非也是打算要去做贼？哈哈哈，玩笑，玩笑，欧君莫怪。”

欧翼一愣，正不知如何回答，沉默寡言的樊顺却说道：“周泰虽是水贼，但也是逃奴，更何况性命危浅，朝不保夕。我主欲将其带至江陵，制为药人，试百药，灸万针，警示余众，造福黎民。若他日文台德谋义公有所不豫，我等也可一一为诸君因病施药。”

好家伙，樊顺这老家伙不说则己，一说就含枪带棒的。

“药人？妙，妙啊。”于忠哈哈大笑，“正好告捷文书我还未写，就送与诸君吧。”

“谢都尉！”欧翼和樊顺异口同声，黄忠一脸疑惑，而魏延正在给黄叙喂饭，才不管这什么杂七杂八的事呢。

怎么像个老妈子，欧翼瞥了眼喂饭的魏延。没想到这家伙反骨之下竟有颗慈母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