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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戊戌遇惊蛰
商玄的剑尖刺入水茧瞬间,整栋楼的火警铃声戛然而止。
暴雨冲刷的窗台上,十八瓣山茶花标本正在重生,每片花瓣都蜷着个墨写的"惊蛰"。
商玄的剑尖悬在水茧咽喉处,忽然偏头轻笑:"小惊蛰被诅咒了呀,怎么办呢?"
蓝宝石吊坠倒映出林惊蛰锁骨处的青铜雷纹——原本完整的十八瓣复轮竟裂开道细缝,正渗出星屑般的金芒。
"滚。"
林惊蛰攥着八卦镜的指节发白,镜面突然映出他瞳孔深处游动的银线。
水茧中的女生突然发出非人的尖啸,档案柜燃烧的灰烬凝成数百只血瞳,齐刷刷转向他颈侧跳动的雷纹。
圣光穿透暴雨的刹那,十二片羽翼掀翻整排档案架。
石膏般冷白的天使悬浮在破碎的窗框间,鎏金锁链从祂掌心垂落,末端缀着的银铃刻满《文昌帝君阴骘文》。
祂垂落的银发是凝固的月光在流淌,发梢悬浮的星砂随颈侧筋脉起伏明灭,额间悬着半枚碎裂的玉璧——那缺口处迸溅的辉光竟将暴雨折射成殿试金榜的鎏金流苏。
当锁链擦过雕塑般凌厉的下颌线时,冰裂纹瓷釉质感的皮肤下浮现《阴骘文》第十七卷篆文,那些"见先哲于羹墙"的训诫化作淡金血管,在喉结滚动间将圣贤箴言泵向十二重垂天羽翼。
鎏金锁链自掌心生长处绽开六道菱形晶簇,每个切面都囚禁着百年科举的吉光片羽:褪色的状元袍角、洇墨的殿试卷、甚至香灰里未燃尽的祈愿符。
那些缀满银铃的锁链并非金属,而是将二十八星宿的光年距离折叠成的实体银河,每当铃铛震响"丹桂籍"三字,便有文曲星宫坠落的陨铁在铃舌碰撞中重组成《论语》残简。
素纱襌衣流淌着北宋澄心堂纸的肌理,腰间束带实为活着的《河图洛书》,龟甲裂纹随羽翼开合推演着在场所有人的命格星盘。
赤足踏着的并非云霞,而是历代大儒批注《易经》时震落的墨滴,此刻正将燃烧的考卷灰烬重组成新的爻辞——当足弓弓起时,脚背竟浮现出明代国子监日晷的青铜刻度。
最惊心处是祂垂落的睫毛,每根都生长着微型文昌塔,塔尖悬挂的琉璃灯里囚着应举书生的文魄。
当琥珀色瞳孔转动时,破碎窗框外所有雨珠突然静止,折射出万千个平行时空里正在伏案书写的林惊蛰——每个镜像的锁骨雷纹都裂开不同的卦象。
林惊蛰的校服衬衫突然自后背裂开,青铜纹路在脊柱扭结成倒悬的十字架。
"【锁定——林惊蛰】"
天使的声音像冰棱相互撞击,锁链突然暴长缠住他脚踝,
"【癸卯年三月初七,未时生人,犯红鸾煞。】"
“【诛灭——】”
诛仙台的血锈漫上林惊蛰脚踝,林惊蛰脊柱上的倒十字架正将二十八星宿投影烙在审判台。
十二道神明虚影举起朱砂笔化成的长剑,笔尖浸着文曲星陨落时的赤芒。
"【犯煞者当堕无间!】"
第三尊神明虚影展开的《西库全书》幻化成枷锁,书页间历代落第考生的怨气凝成墨汁,顺着林惊蛰的雷纹纹路腐蚀出焦痕。
他颈后的青铜鳞片突然倒竖,将滴落的怨墨反弹成《论语》残章。
无间。
无间地狱的罡风割裂林惊蛰脊柱上的倒十字架。
他在用牙齿撕开腕间凝结的血痂。
青铜雷纹在永夜中游走成星图,每一道裂痕都渗出浸着《阴骘文》的淡金血液。
最初三日,他数着血管里流动的沙漏声,将褪色的校服布料系成结绳记事。
当第七次摸到锁骨处十八瓣复轮的缺口时,他突然发现记忆里的江玄戈、商玄正从山茶花瓣的脉络里蒸发——那个菩提子泛着冷光、银灰发梢缀着砂糖颗粒的午后,竟比焚毁的情书灰烬还要易碎。
「甲申年惊蛰,雷纹现世。」
「丙火灼心,当守阵眼。」
机械性背诵通书寮戒律的声音突然卡在喉间,林惊蛰盯着掌心蠕动的青铜鳞片。
记忆宫殿的雕花木门正被黑血腐蚀,唯有档案室燃烧的女生泪痣在视网膜灼出深坑——那枚泪痣的位置,分明与商玄指尖擦过的位置重合。
第三十次昼夜交替时,他咬碎了舌尖。
混着雷纹金血的唾沫在虚空画出八卦阵,破碎的卦象里竟浮现商玄后颈的暗红咒印。
当记忆像剥落的墙皮簌簌坠落,他突然发狠将山茶花标本的虚影按进胸腔,花瓣边缘割破掌纹的疼痛让他记起,那日惊蛰扫墓,那人满身的消毒水味。
「甲申 丙寅 戊戌 癸亥」
林惊蛰在混沌中大笑,脊柱倒十字架突然刺穿琵琶骨。
他蘸着淡金血液在虚空书写,每个「惊蛰」字迹都炸开青铜色的电光。
当记忆最后碎片即将消逝时,他摸到耳后凝结的霜花——那是呼吸凝成的白霜,此刻正渗出苦橙叶与松烟墨夹杂的清香。
「来保护你啊...」
沙哑的尾音化作钢针刺入太阳穴,林惊蛰暴起撕开永夜帷幕。
他凌乱额发下瞳孔骤缩成竖线状,虹膜里游动着诡谲的纹路。
他看见无数个时空的自己正在湮灭,每个镜像湮灭的刹那,档案室女生的血瞳就多裂开一道山茶花纹路。
当虚空传来诘问时,他正用指甲在锁骨刻第十八道裂痕。
「你悔吗」
青铜鳞片刮落的碎屑悬浮成微型雷暴,在神明的尾音里凝成淬毒的箭矢。
「不悔。」
嘶吼震落睫毛上的文昌塔碎屑,林惊蛰扯出深嵌在肋骨的鎏金锁链。
那些囚禁着殿试卷的菱形晶簇突然爆裂,历代状元的文魄化作青色磷火,将他颈侧游动的银线烧成《易经》爻辞。
混沌深处传来瓷器碎裂的清响。
他腐烂的指节突然触到温热——商玄腕间的蓝宝石吊坠竟穿透时空裂隙,三清铃的叮当声裹着十八瓣山茶花的墨香。
当最后一片花瓣嵌回锁骨雷纹的瞬间,林惊蛰在濒临癫狂的清醒中看见:
审判天使额间玉璧的缺口处,嵌着枚染血的桃木钉。
"诛灭程序启动。"
天使残破的羽翼化作青铜考卷,铺天盖地压下来,
"时间牵扯链,一并清除。"
商玄突然把林惊蛰推进太极阵眼,反手将细剑刺入自己心口。
喷涌的鲜血在阵图中画出赤色谶语:
"戊戌遇惊蛰,双凰泣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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