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顺着静止的冰棱倒流回伤口

商玄说完咒语，无力的松开剑柄，蓝宝石吊坠在雷光中碎成十八粒星砂。

束发红绳被风雨割断，银灰长发垂落。

发梢扫过林惊蛰染血的唇角，眼尾朱砂痣绽开冰裂纹，皮下竟涌动着鎏金卦象。

暴雨突然静止成水晶珠帘。

"小惊蛰要长命百岁啊。"

林惊蛰嗅到苦橙叶混着血腥气的甜香。

指尖颤抖着擦过蓝蝶磷粉，那些细碎的金光烫得他眼眶发烫。

"回来！"他徒劳地抓向漫天蝶影，掌心里只余半截褪色的红绳。

暴雨裹着焚烧过的情书灰烬扑在脸上，恍惚又看到——十五岁的少年商玄抱着《水经注》靠在老茶树下午睡。

鎏金锁链绞碎了最后一只蓝蝶，天使垂落的睫毛泛起科举试卷的焦黄："命格簿上墨迹未干，尔等蝼蚁......"

"闭嘴！"

越发妖异的雷纹从锁骨爬上颧骨，"你们把活人生辰当草稿纸，改错字就要撕碎整张纸？"

他踉跄着踩住水茧残片，八卦镜映出自己扭曲的面容——原来愤怒到极致时，眼泪是流不出来的。

审判台的朱砂笔尖滴落文曲星血，在积水里晕开《阴骘文》残章。

林惊蛰突然发笑，指甲深深掐进锁骨的雷纹裂痕："江玄戈剖心镇煞的时候，你们在喝彩？商玄燃魂破阵的时候，你们在记账？"

他扯开衬衫露出心口灼伤的惊蛰印，那处皮肤还留着某人指尖的温度。

七天前在通书寮，商玄用朱砂笔在这里画符时，明明说好要带他去吃学校后街的虾饺皇。

"原来神明都是偷窥狂。"

林惊蛰舔掉嘴角血渍，八卦镜突然照向天使额间的玉璧缺口，"把我们当话本子看很有趣？看着我们挣扎着改命很有趣？"

雷暴在瞳孔深处炸开，他嘶吼着劈碎最近的鎏金锁链，"那就看着！看着我这条漏网之鱼，怎么把你们的命格簿烧成灰！"

暴雨突然倒卷上天，静止的雨珠里浮现万千个时空的商玄——每个都在羽化成蝶的瞬间，朝着他的方向绽开带血的笑。

林惊蛰的指骨在鎏金锁链下发出脆响。

那些缠绕着科举试卷纹路的链条正从天使袖口源源不断涌出，将他钉在八卦镜碎裂的焦土上。

雷纹在皮肤下游走的灼痛突然停顿——惊蛰印烫得像是要剜出他的心脏。

"沾了脏东西的蝼蚁......"天使拨弄着命格簿上的墨渍，林惊蛰咳出的血珠悬浮在暴雨中，"真是可惜。"

锁链骤然收紧。

林惊蛰听见自己肋骨错位的声音，却咧开染血的牙关。

他太熟悉这种疼痛——这种程度只能让他变得清醒。

林惊蛰突然暴起，腕间猎神弩的青铜机簧咬进皮肉。

三支刻着《推背图》残卷的弩箭破空而出。

天使额间玉璧被击中的瞬间，整个空间的暴雨都停滞成冰棱。

林惊蛰趁机扯断穿透锁骨的链条，他反手扯住穿透锁骨的猎神链——它也好似在激动，滋滋灼烧着他掌心溃烂的皮肉——然后像勒马缰般猛地拽向神明额间。

桃木钉在玉璧边缘颤动，他听见神明喉咙里溢出琉璃碎裂的轻响。

"你竟然能挣脱？"天使的声线首次出现裂纹，命格簿自动翻到空白页，"这怎么可能......"

天使睫毛沾着冰雨凝成的霜，玉色皮肤突然沁出细密血珠。

黑血顺着桃木钉蜿蜒而下，在锁链绞紧的刹那绽成曼珠沙华。

林惊蛰笑得呛出血沫。

"你们算什么东西？"他碾碎沾血的镜片，"老子连正版二十西节气神都猎过！"

"喀嚓。"

青铜锁链卡死了桃木钉的豁口。

神明瞳孔震颤着映出林惊蛰咧开的嘴角，那疯子甚至有空用拇指抹了把锁骨豁口涌出的血，将滚烫的液体抹在猎神链上。

神明笑了。

祂垂眸，脚下银霜骤然炸裂成星环，万千冰棱倒悬着凝结成月轮。

睫毛凝着霜雪碎光，苍青血管在玉色肌肤下泛起银河般的光晕，右手仅以三根手指拈起莲花诀，林惊蛰便如同被九重天阙轰然砸中脊梁。

猎神链在月光里寸寸断裂，猎神弩箭头熔成赤红铁水，浇在青年后背发出皮肉焦糊的嘶响。

"蝼蚁再怎么挣扎，"神明指尖轻叩命格簿，空灵嗓音震得满地冰棱悬浮如星子，"都还是这般——"

整片夜幕突然坍缩成漩涡，林惊蛰冲击着撞碎七层冰墙，咳出血沫，锁骨豁口涌出的血在冻土烙出青烟。

他仰头看见神明悬浮在月轮中央，银白长发浸透星辰碎屑，足尖点着曼珠沙华凝结的冰阶，那些被碾碎的血珠正沿着祂的衣袂重组为二十八星宿图腾。

命格簿悬浮在两人之间，泛黄纸页突然浮现林惊蛰生辰八字，神明拈着林惊蛰破碎的命格线编织出他的陨落结局。

青年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他反手将半截桃木钉扎进大腿保持清醒，猎神链残片突然发出青铜器特有的苍凉共鸣。

林惊蛰耳膜里灌满青铜器的嗡鸣，碎裂的猎神链残片突然迸出幽蓝荧光。

他瞳孔骤缩——那些青铜纹路正疯狂啃食着神明编织的命格线，整片冰棱空间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这是......"时间暂停？

他后槽牙咬得发酸，喉间涌上的血沫里竟裹着青铜碎屑。

猎神链在掌心灼烧的触感突然变得粘稠，像是穿透了某种看不见的屏障。

神明编织命格的手指突兀地停滞在半空，连飞溅的血珠都凝固成的红玉。

时间裂开了。

林惊蛰脑子嗡鸣着栽倒在地，大腿上的桃木钉在静止时空里反而烧得更旺。

他看见自己咳出的血珠悬在鼻尖三寸，神明衣袂上的星宿图腾像被冻在琥珀中的虫豸。

断裂的猎神链残片正顺着血管往心脏钻，每寸移动都撕扯着溃烂的皮肉。

"赌对了。"

他咧开渗血的嘴角，破碎的镜片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猎神锁链，果然藏着连二十西节气神都忌惮的因果。

青年反手抓住悬浮半空的弩箭残骸。

箭头熔化的铁水还在滴落，却在触及命格簿的瞬间重新凝结成锋刃。

林惊蛰能听见自己肋骨摩擦的声响，断裂的锁骨豁口涌出的血，正顺着静止的冰棱倒流回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