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到底是深情，还是最狠的棋局？

江枫的最后一句话，精准地击穿了蓝知意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蓝知意再也绷不住，多年来的痛苦和委屈，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她蹲在地上，放声痛哭。

这些年的恨，这些年的隐忍，这些年的算计，显得那么可笑。

她以为自己是猎人，步步为营，织好了一张复仇的大网。

到头来，她才是那个被困在网中央的猎物。

江枫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无法呼吸。

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挪到她面前，用尽全身力气，缓缓蹲下。

他伸出手，轻轻抹去她的泪水。

身体却因为发烧和失血而摇晃，最终，他再也支撑不住，倒向蓝知意。

蓝知意哭声一滞，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

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江枫整个人都靠在了她的身上，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

“知意......”

蓝知意心里像堵了铅，身体僵硬，忘了反应。

江枫撑起一点力气，抬起头。

在昏暗的光线里，他那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带着一种病态的俊美。

然后，他吻了上来。

没有丝毫犹豫，带着压抑多年的深情。

这个吻，冰冷又滚烫。

冰冷的是他的嘴唇，滚烫的是他汹涌而来的情感。

蓝知意的大脑一片空白。

机械地回应着。

是孟西州。

是那个在电车站对她一见钟情的大男孩，是那个在月下对她许诺一生的少年。

是她恨了那么多年，也爱了那么多年的人。

情感的闸门一旦打开，便再也无法关上。

就在她几乎要沉沦的瞬间，理智猛地回笼。

不。

他是江枫。

还在和杜叶丹纠缠不清的江枫！

蓝知意猛地清醒过来，她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江枫推开！

江枫本就虚弱，被她这么一推，重重地撞在身后的书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捂着胸口的伤处，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蓝知意看着他，眼睛通红。

“江枫，你把我当什么了？”

“叶丹呢？叶丹算什么？你现在是她的男朋友！”

这是她最后的，也是最坚硬的铠甲。

她不能相信他，他就是个谎话连篇的骗子！

江枫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他抬起头，看着蓝知意，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杜辰东......没有告诉你吗？”

蓝知意一愣。

“告诉我什么？”

“我跟叶丹，早就分手了。”江枫靠着书桌，喘息着开口，“她去英国，己经一个多月了。”

蓝知意彻底怔住了。

杜辰东没说。

他一个字都没提过。

江枫看着她震惊的表情，继续往下说。

“当初跟她在一起，我是想开始新的生活，我也想放下你，忘了你。后来发现，我根本无法停止爱你，所以，我决定重新追求你的那一刻，就跟她提了分手。”

“这次她去英国，是我们说好的。她不会回来了，她在英国，也有自己爱的人。她也会去追求自己的新生活。”

蓝知意的心，乱成一团麻。

日记里的真相，挡枪时的决绝，现在的坦白......

一件件，一桩桩，都在瓦解着她用仇恨筑起的高墙。

她需要时间，需要冷静。

“我......我要自己待一会儿。”

江枫没有再逼近。

他只是站在那里，用那双盛满了悲伤和温柔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好。”

他轻声应允。

“我会等，等到你愿意重新回到我身边的那一天。”

他的话，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蓝知意最柔软的心房深处。

她狼狈地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他。

“我送你回医院。”

她的心，己经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

夜色渐深。

千花门歌舞厅，灯火辉煌，歌舞升平。

柳娘的包厢里，蓝知意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

她的对面，柳娘一身墨绿色的旗袍，身段窈窕，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

“说吧，又什么事让你这丫头失魂落魄的。”

柳娘放下手中的翡翠烟杆，看着蓝知意的脸。

蓝知意沉默了许久，才将今天在江枫的别墅发生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她讲得很慢，很乱。

柳娘却听得很有耐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首到蓝知意说完，柳娘才转过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轻轻晃动着酒杯。

“知意，你觉得，江枫对你怎么样？”

“我不知道......”蓝知意迷茫地摇头。

柳娘笑了笑，红唇轻启。

“他对你，是真心的。可是依我看，这个江枫，道行太高深了。”

蓝知意抬起头。

“师父，你什么意思？”

“知意，你想想，一个为你连命都不要的男人，又把所有的苦衷和深情都摆在了你面前，哪个女人能过这一关？”

柳娘抿了一口红酒，

“第一步，他为你挡枪。用实实在在的一条命，在你心里砸下一个天大的恩情。让你欠他。这一步，无解。但凡那颗子弹再打偏一点，他就死了。”

“第二步，他趁你心防最脆弱的时候，主动揭开所有伤疤，把那本所谓的日记给你看。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逼无奈、爱你至深、忍辱负重的痴情男人。”

“他把自己犯过的所有错，都推给了他的父亲，推给了玫姨，推给了命运。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对你的一片深情。”

柳娘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着江枫的每一个行为。

蓝知意听得脊背发凉。

“他这么做，就等于是把你逼到了一个绝路。”柳娘走到她身边，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你若是不原谅他，那你就是铁石心肠，辜负了为你挡枪的救命恩人，辜负了他这么多年的‘深情’。”

“你若是原谅了他，过去的一切，跟他也没有任何关系。毕竟，他也只是个‘受害者’啊。”

柳娘叹了口气。

“就算有一天林泰华或者玫姨回来，他也能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这一招，叫‘以退为进，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把自己放在了最卑微、最可怜的位置上，把所有的伤疤全撕开给你看，却反过来，掌控了全局。”

“他算准了你心软，算准了你对他旧情未了。这盘棋，他下得太狠，赌注是他的命。而且确实高明，就连我柳娘，也找不出半点漏洞。”

蓝知意彻底说不出话来。

柳娘看着她苍白的脸，最后总结。

“知意，照理说你心思玲珑，不会想不到这些，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是知意，一个男人，他再爱你，能把感情算计到这个地步，太可怕了。”

“远离他，才是最安全的选择。当然，最后怎么选，还要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