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德川课堂开课啦

冢本千良是个聪明人，也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冢本向来随身携带着妻女的照片，即使在工作中也会把照片拿出来，每次谈到她们都会浮现出笑容，一看到照片就精神百倍。大木和田中每次出去喝酒都会拿这点笑他，口中说着“大丈夫何患无妻”之类的话。他也因此承担了很多不属于他的工作。对于这些附加工作，他乐此不疲。

但事实是，他口中因被迫而刺伤今川家少爷的妹妹是他哄骗过去的；他口中玉雪可爱的女儿每次见他都会哭闹不休；每年的探亲假，他都对他的妻子拳脚相加，使她日日以泪洗面。

林原瞧见德川缘一交给他的资料时瞠目结舌。

本以为冢本的哭诉虽会有修饰的成分，但大体得是真的。未料到……

人渣！！！

看到林原这副没见识的表情，德川缘一笑了，笑得很开心，往常那沉稳冷漠的气质都消退了不少。

“正二，今天我就用他给你上一课，这课叫用人。”德川缘一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话语中满是真诚，确实是一个长者在语重心长地传授经验。

“对于投靠你的人，你可以不在乎他是什么样的人，好人坏人都不重要，但他必须对你全无保留。武士道精神，最重要的就是忠诚。宁可要一条忠诚的狗，都不要一个有自己思想的人。”

“我很高兴，你开始想要属于自己的人了。你可以自己去观察，自己去选择，送上门的和你自己看好的，去尝试招揽，失败了也没关系。人怎么样，能不能用也不要担心。无论是我还是你父亲都会帮你把关，但你们必须有这种能力，未来德川家还需要交到你兄长和你的手里的，明白吗？”

“我知道了。”林原还是感到受挫，真心的那种。终日打雁瞎了眼，居然会偏听偏信，这么多年狼人杀、剧本杀真是白玩了。

德川缘一看了出来，但这次没有去宽慰他，只是继续说了下去。

“像冢本这样的人是头狼，养不熟，但这样的人也不是一点用没有。现在你是他接触到的最强的人，因此他会是条好狗。你要做什么他都会帮你，哪怕是对自己人杀人放火。”

眼见林原仿佛有话要说，他面露鼓励，但林原只是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德川缘一给林原也倒了杯茶，“对这种人你能用但不能重用，你能信但不能全信。当你强大时，他是最好的下属，会全力帮你办好所有的事。但当有人给了他一根更大的骨头的时候，你就要做好被他背叛的准备。他若是没有背叛，只能说是筹码不够。”

“那要把他怎么办？用完以后……”林原比了下脖子，面上是被欺骗的愤怒和无尽的杀意。

“那就看你怎么想了！这样的人只要不让他爬到高位就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但需要避免他发现以后的反噬。”

学习有两种：一种是内部学习，一种是外部学习。前者是听课、阅读、观察和模仿，这是大部分人学习的方式。而后者，也就是德川家一首以来传承的，是试错，是感悟，德川家有足够的底气庇护后辈那些愚蠢的行为。他们只当一个舵手，在船撤离偏航时制止，扔到另一条航线上，就像德川正二从本土到上海一样。

见林原面露沉思，他端起茶杯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茶香氤氲，烟雾升腾。

少顷，他拍了拍林原的肩膀，“我们德川家的孩子，以后可不能那么好骗了。”

……

“咚咚咚”，德川的授课戛然而止，房间里只剩下了清浅的呼吸声。

“进”，来人穿着土黄色的军装，立正时，军靴与地板接触，发出清脆而有力的声响，他向德川敬礼，衣袖与空气摩擦出风的声音。他看到屋里还有其他人，带着询问的眼神便望向了德川缘一。

林原识趣地移开了视线，“叔父，我先出去。”

他刚起身想要离开，就被德川拦了下来，德川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一句“说吧！”

“哈衣，李在田带着白党关于前线军备的重要情报叛逃，特高课的情报官此前己在无锡和他搭上线了，现在己经在过来的路上，但他口风很紧，还在待价而沽。”

“他什么要求?”

“必须保证他的安全，而且他要一箱金条、去美国的船票，还得上了船才愿意把资料给我们。”

“能不能想办法早点把情报弄到手。”德川缘一微眯了眯眼，声音冷冽。

“他说是记在脑子里了。”那人有些迟疑，“属下会尽力而为。”

“像他这种人警惕性会很强，你和他说不需要全部。未免是国府故布疑阵，我们需要提前得到部分信息确认一下。如果这都不愿意，那……”

“哈依！”

……

“正二，我刚才说的自己再好好想想吧！我这两天不会回公馆，你有急事打司令部的电话。”

他推门而出，独留林原一人跪坐在茶室中沉思。

斜风细雨，雨点噼里啪啦地斜打在竹窗上，发出了有节奏的声响。

雨幕中的凯自迩路很安静，依稀能听到发动机的声音，透过窗，一辆黑色的汽车驶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