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妈妈的味道

食堂蒸饭柜喷出的白雾裹着陈年油味，林夏蹲在消毒柜阴影里，把保温桶最后一格填满玉子烧。

手机屏幕亮着母亲化疗的排期表，蛋黄在颤抖的指尖下滑成歪扭的月亮。

"蛋白质变性率39%，维生素C流失过半。"

顾沉舟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她脚踝，试管架在托盘里叮当作响，"你母亲需要的是定制营养剂，不是这种..."

"这是妈妈教我做的！"

林夏"啪"地扣上保温盖，梅干饭团的紫苏味在两人之间炸开。

她看见顾沉舟喉结动了动——上周他吞下她投喂的过期饭团时，也是这个表情。

食堂电视突然插播新闻："青野山发现不明荧光植物..."画面里晃过熟悉的金属残骸，林夏手一抖，味噌汤泼湿顾沉舟的实验记录本。

墨水洇开的数字像在哭。

"正好需要新样本。"

他撕下污损的纸页，折成纸鹤塞进她围裙口袋，"今晚八点，生物实验室。"

纸鹤翅膀擦过手腕时，林夏闻到父亲常用的跌打酒味道。

周小棠踹开食堂后门，漆皮靴上的铆钉刮花瓷砖："陆星野又拿我的设计图垫泡面！"

她甩来的设计稿上印着油渍，星空礼服腰线处被改成方程式。

林夏突然发现那些数字和顾沉舟的止血贴纹路一模一样。

"这是分形算法在服装设计的应用。"

顾沉舟用筷子蘸酱油在桌面画线，"就像你叠千纸鹤时总要多折三下..."他的筷子尖停在林夏虎口的烫伤疤上，"为了掩盖厨房事故的痕迹。"

保温桶突然发出嘀嗒声。林夏掀开内盖，发现底层藏着微型制冷器——今早她明明放的是温泉蛋。

顾沉舟的瞳孔在镜片后收缩："冷链运输的医用蛋白酶，最适合分解..."

"你翻我东西？"林夏抓起泡菜罐砸过去，玻璃渣在两人脚边绽成水晶花。

陆星野吹着口哨晃进来，工装裤上别着的焊枪还冒着烟，他把融化的金属玫瑰插进泡菜坛："最新作品，《胃酸的浪漫》。"

食堂吊灯突然频闪。林夏在明明灭灭间看见顾沉舟后颈的芯片蓝光暴涨，他反手按住颈椎的动作和母亲化疗呕吐时的姿势如出一辙。

通风口飘来燃烧塑胶的气味，混着周小棠新喷的银河系香水。

"你们在拿人体做实验？"

林夏扯开顾沉舟的领口，锁骨下新植入的传感器正在渗血，"就像分解我的便当那样分解活人？"

警报声撕裂空气。

顾沉舟将她扑倒在地的瞬间，食堂玻璃被钢珠击碎。

陆星野抡起板凳砸向监控探头，周小棠撕开礼服裙摆露出绑满电极的双腿："带她走！"

林夏被拽进食材冷藏库时，冻肉在头顶摇晃如钟乳石。

顾沉舟的呼吸在零下十八度凝成霜："制冷器是你母亲的主治医师放的。"他擦亮火柴，火光中浮现保温桶夹层的注射器，"他们需要你当活体培养皿。"

手机在衣袋震动。母亲发来的自拍里，病房窗台摆着三盒玉子烧——那是林夏绝对没做过的份量。

她突然想起上周丢失的头发样本，和顾沉舟实验室里发光的培养液。

"荧光植物含有父亲研发的愈合因子。"

顾沉舟拆开带血的绷带，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们在你便当里混入孢子，想通过母子遗传激活..."

冷藏库铁门突然被焊穿。

周小棠的金属玫瑰从裂缝探入，花瓣间嵌着陆星野改造的激光器。

林夏在红光中瞥见顾沉舟的瞳孔变成诡异的琥珀色——和青野山发现的荧光植物一模一样。

"别看！"顾沉舟用绷带蒙住她眼睛，"我的基因链正在变异。"

他的声音混着电子杂音，"父亲当年在太空站培育的...不是植物..."

林夏扯下绷带时，冷藏室己变成荧光森林。

顾沉舟的白大褂下伸出藤蔓状的发光体，周小棠的电极腿正在吸收冰晶能量。

陆星野焊开天花板，暴雨倾泻而入，冲淡了空气里孢子般的荧光粉末。

"接住！"周小棠抛来改装过的电饭煲。

林夏按下开关，蒸汽喷涌中浮现母亲的全息影像——她在病房里叠的纸鹤群突然振翅，撞碎窗户飞向暴雨。

顾沉舟的藤蔓缠住追兵，声音像坏掉的收音机："便当盒最底层...有你父亲..."藤尖刺入林夏掌心，记忆如洪水涌来：五岁的自己坐在父亲肩上摘萤火虫，他白大褂里掉出的试管正是顾沉舟现在用的型号。

当救护车笛声逼近时，林夏在狼藉的食堂角落找到摔裂的保温桶。

夹层照片里，父亲与顾教授站在航天器前，手里捧着装有荧光胚胎的培养舱。照片背面是母亲的字迹："夏夏，要好好吃饭。"

雨停了，林夏把最后一块冷掉的玉子烧放进嘴

。蛋黄腥气里混着铁锈味，她尝出父亲实验室里那种蓝色药水的味道。顾沉舟的藤蔓在晨光中枯萎，变回苍白手指，上面还沾着她昨天贴的创可贴。

"难吃。"她把剩下的饭团塞进他嘴里，"但这是妈妈的味道。"

教学楼的晨读声飘来时，周小棠正用口红在陆星野背上画星际地图。

林夏摸到围裙里的纸鹤，展开是今夜实验室的密码：0721，正是航天器失事时她出生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