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保温杯里的旧时光

暴雨把便利店的后巷浇成黑咖啡色，林夏缩在屋檐下清点废纸箱，手电筒的光圈里突然晃进个银色保温杯。

杯身有道凹痕，像是被什么重物砸过，在积水里漂着像艘迷你沉船。

"又乱扔东西..."

她捞起杯子拧开，陈年茶垢的苦香混着雨水涌出来。保温杯内壁刻着极小的"CA1297"，正是父亲空难的航班号。

第一口养生茶呛得她首咳嗽。

枸杞卡在喉咙里，吐出来时裹着片银色碎屑——边缘焦黑的金属片，背面刻着模糊的"安全检验合格"。

"谁准你碰的？"

顾沉舟的白大褂扫落雨帘，金丝眼镜蒙着水雾。

林夏攥紧金属片后退，后背抵上冰柜，冷气钻进湿透的工装裤："我爸飞机上的零件...怎么在你这里？"

后巷的排水口突然喷出污水。

周小棠的高跟鞋声混着骂街由远及近："陆星野！你他妈用我祖母的银餐具焊星星！"

"这是艺术升华！"

陆星野的安全帽上别着三把叉子，"等锈蚀了就像超新星残骸..."

顾沉舟夺杯子的动作带翻整摞纸箱。

林夏趁机把金属片塞进裤兜，棱角划破大腿也顾不上疼："七年前你在机场干什么？维修车间监控拍到过你！"

冰柜突然发出刺耳警报。

蓝光中，顾沉舟的袖口露出半截纱布——是上周实验室爆炸时缠的，此刻渗出的血迹像幅抽象画："把东西还我。"

"先告诉我这是哪来的！"

林夏摸到货架上的老干妈，瓶身结满冰霜，"你们实验室还收藏空难纪念品？"

雷声碾过屋顶。

许悠然抱着江枫的望远镜撞进来，头发滴着不明液体："救命！委员会往我办公室泼红油漆！"

"早说了别在观测日志上画爱心！"

江枫的白大褂染成粉红色，活像只被雨淋湿的火烈鸟。

混乱中保温杯滚进下水道。

顾沉舟突然掐住林夏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那是唯一能证明..."

"证明你爸害死我爸？"

她踹向他的膝盖，"当年机场调度记录显示..."

后巷传来钢架倒塌的巨响。

周小棠的钻石项链勾住陆星野的焊枪，在雨幕中拉出电弧："老子的传家宝！"

"马上就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陆星野把烧变形的银勺别上安全帽，"等生锈了更有沧桑感..."

林夏趁机挣脱桎梏，金属片在掌心烙出红印。

顾沉舟的白大褂缠住货架，纽扣崩飞时擦过她耳垂——正是上周缝的那颗，线头还倔强地支棱着。

"你爸的飞机..."

他忽然笑了，雨水顺着下巴滴进领口，"本该是我父亲那趟。"

闪电劈亮便利店橱窗。

林夏看见母亲在收银台后颤抖，苍老的手指正着父亲的工作证。

保温杯在下水道口卡住，发出空洞的回响。顾沉舟的腕表突然报警，红光映出金属片上的编号——与七年前实验室失窃的样本编号一致。

"还给我！"他扑过来的样子像只受伤的兽，"那是我爸的遗物..."

林夏闪身撞翻整排蓝莓汁。

紫色液体漫过两人纠缠的腿，陆星野的焊枪火星溅在液面上，燃起诡异的蓝焰。

周小棠的尖叫刺破雨幕："我的镯子！"

翡翠镯子在钢架上撞出裂纹，每一道裂痕都嵌着便利店小票折的星星。

许悠然趁机把红油漆泼向委员会的人，江枫的望远镜镜片映出漫天"血雨"。

金属片最终掉进排水沟。

顾沉舟半个身子探进污水井，白大褂吸饱脏水沉得像裹尸布。林夏拽着他后腰的皮带，突然摸到凹凸不平的疤痕——是牙印，和她上周咬的位置一模一样。

"别碰那里！"他触电般弹开，后脑勺撞上消防栓。

排水沟深处传来叮当脆响。

林夏的手电光柱里，保温杯倒扣在淤泥上，杯底沉着十几枚同样的金属残片，每片都刻着不同航班的编号。

暴雨突然转成冰雹。

陆星野用钢架焊成临时庇护所，周小棠的香奈儿外套盖在漏雨处："等天晴了，我要在这里办最野的展览！"

"就叫'废墟里的星空'！"

陆星野把烧变形的银勺簪在她发间，"门票就用便利店小票换..."

顾沉舟的白大褂漂在污水上，像面投降的白旗。

林夏捞出保温杯，发现内胆夹层藏着张泛黄照片——少年顾沉舟站在机场维修车间，手里举着林父送的飞机模型，背景里闪过半截白大褂衣角。

"你爸教我修飞机..."顾沉舟突然开口，冰雹砸在额头上绽成碎钻，"那天他本该休假，为了给我示范涡轮检修..."

便利店突然断电。母亲点燃的蜡烛在橱窗后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暴雨中，像两株纠缠的荆棘。

晨光刺破云层时，林夏在废墟堆里扒出最后一片金属。

顾沉舟的白大褂晾在钢架上，第三颗纽扣的位置别着便利店标签，被朝阳镀成金色。周小棠的婚纱裙摆铺满碎玻璃，每片都映着陆星野焊的"银河"。

保温杯静静立在收银台上，杯底的金属残片拼成残缺的航班号。

当第一缕阳光射进杯口，内壁的刻字突然显形："给小舟的十八岁礼物——林叔叔"。

林夏的眼泪砸在杯沿时，听见身后传来金属碰撞的轻响。顾沉舟正把新的纽扣缝上白大褂，针尖在晨光中挑起细小的彩虹："囚徒困境的解法..."

"就是掀翻棋盘。"她将金属片串成项链抛过去，"要不要合作？"

冰柜突然恢复供电。

蓝光中，两人交握的手影投在华北制药的股票走势图上，恰好截断那根代表母亲心跳的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