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残香

东方·醉仙楼后厨

雷恩蹲在灶台前吹火筒，银发梢燎得焦黑。新砌的泥灶呛出滚滚浓烟，熏得他金瞳泛泪："老子拆得了祭坛，治不了这破灶？"

白墨卿倚在门框剥青豆，霜气凝成的小人正踮脚刷梁上蛛网。三日前那场死斗的痕迹还在——缺了角的陶瓮是她剑气扫的，焦黑的房梁有狼爪的抓痕。

"西街铁匠送了新锅。"她弹指将豆荚丢进竹篓，"说你若再烧穿锅底，就拿狼毛抵债。"

"让他等着！"雷恩踹了脚漏烟的灶膛，火星子溅上衣摆，"等老子炖好了狼骨汤……"

话音卡在喉间。灶灰里混着片焦黄的纸，边缘残存朱砂符文——是三百年前他偷塞进她剑匣的平安符。

白墨卿的足音停在身后。

"早烂了。"她弯腰拾起纸片，霜气却凝不住溃散的笔迹，"那年你混进白家送年礼，在符里夹了张王八图。"

雷恩的尾巴扫过她腰间玉坠："画的是你师尊。"

西方·银月峡谷

女童赤脚踩过溪涧，怀中的狼崽扑腾着要抓鱼。腕间新结的红绳串着青铜铃，是白墨卿用霜魄剑残片熔的。

"再闹就把你扔回狼窝。"她戳了戳狼崽的湿鼻子，忽然被溪水中的倒影惊住——额间银月印明灭不定，与水中另一个自己重叠。

记忆如毒蛇噬心。三百年前的雨夜，玄冥老祖将真正的圣女魂魄撕成两半，一半封入冰棺，一半炼成傀儡。而她，是被随手丢弃的残次品。

狼崽突然龇牙低吼。溪边老树后转出道人影，青铜面具折射着血月残光："小东西，本座的合卺杯呢？"

东方·醉仙楼

砂锅咕嘟冒泡时，雷恩的狼耳猛地竖起。他掀开锅盖挡在白墨卿身前，热汤泼在青铜面具上滋滋作响："阴魂不散！"

玄冥老祖的残魂在蒸汽中扭曲："乖徒儿，你以为斩了红莲就能破局？"机械义肢穿透雾气，指尖捏着女童的银铃，"这小东西的血，可比往生莲有趣多了。"

白墨卿的剑穗缠住摇摇欲坠的房梁："师尊可知，为何我的霜气总凝不成卦象？"

霜魄剑突然调转，剑锋刺入自己心口。血珠坠入滚汤，竟在雾气中凝成星图——每颗血星都缀着狼族符文。

"因为占星术是狼族禁术。"她咳着血笑，"而您亲手……将狼王血脉喂给了我。"

玄冥老祖的残魂发出金属刮擦般的尖啸。女童趁机咬破舌尖，血珠溅上银铃。峡谷中沉睡的三百狼魂应召而来，撕咬着机械义肢上的符咒。

雷恩的逆鳞甲在血雾中灼烧，狼尾卷住白墨卿的腰："玩够了吗冰块脸？老子的尾巴毛要烧秃了！"

"还差最后一步。"她将染血的掌心贴上他心口，"借你的狼王印一用。"

玄冥老祖在魂火中癫狂："逆徒！你竟敢用婚契……"

"这才叫婚契。"雷恩的狼吻碾碎最后一丝黑雾，"师尊，喜酒烫嘴，您慢用。"

女童抱着狼崽跌进废墟时，晨光正刺破云层。白墨卿的霜发垂落她额间，银月印渐渐清晰："你本名……该叫白露。"

雷恩蹲在焦灶前扒拉灰烬，举着半块焦黑的狼骨："喝汤吗？"

狼崽窜过去叼走骨头，女童的眼泪砸进尘灰。三百年前被撕碎的魂魄在晨光中交融，往生莲的灰烬里绽出新芽。

白墨卿的剑穗忽然缠住雷恩手腕："西街王寡妇又递了帖子。"

"这次要多少狼毛？"

"说要给狼王说门亲事。"她指尖凝出冰镜，映出自己霜发间的红梅簪，"新娘爱穿烟紫襦裙。"

雷恩的尾巴扫翻竹篓，青豆蹦跳着滚满厨房："老子这就烧了那破布庄！"

女童蹲在溪边编花环时，青铜合卺杯从上游漂来。杯底刻着新月纹，盛着醉仙楼的断肠酒。

狼崽的尾巴扫过水面，涟漪中浮出玄冥老祖最后的残念。女童将花环戴在狼崽头上，哼起白墨卿教的小调。

往生井的方向，有红梅破雪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