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赴宴

宁非看向伍平修，只见伍平修依旧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两人目光交织，宁非看不出伍平修真正用意。难道仅只是利用大将军？又或是交好大将军？

“宁非，你今日可在城中逛一逛，晚间本官设宴为你接风，本官会命人到官驿去接你。”

“谨遵大人安排。”

匡益送了宁非离衙回到伍平修公房落座，伍平修将两张银票递给匡益：“益先，把这两张银票安排人兑成金子一并送往犬牙关去。”

匡益呵呵一笑：“大人，要是宁非知道你收了银票，又要兑换成金子，会不会暗恼自己多此一举？”

“益先说说对宁非的印象。”

“沉稳有度，心中有天地，胸中有谋，虽见识稍浅，但假以时日之下，前途定然不俗。”

伍平修抬手捏了捏眉心：“常大将军这些年间，少有保举文官，本以为他此次重在调拨老卒和边军镇守九山县，待我喘息过来之后，以便我安排人去接替，可适才与宁非短短这个会面之后，相信我们都有同样的定论，他是真看好这个后生。”

“大人既然己经下了定论，就不必再枉费心神才是。”

伍平修点了点头，垂下手臂：“说的也是，西平山确实是九山县一大固疾！宁非出自军中，又有常大将军调拨的上百老卒护持，想来要对付西平山也不是难事，卖他们这个人情又有何妨。”

匡益微微凝眉：“大人可曾想过，九山县终是边陲之地，西平山距离边界十余里，若西平山那五家人狗急跳墙的话，这后果恐怕？”

伍平修云淡风轻一笑：“益先你多虑了，我相信大将军的眼光，大将军安排雷江驻守九山县要隘，宁非一旦权衡力有不逮，肯定会向雷江求援，如此一来，常大将军和我两人合力之下，纵是宁非行事过程当中有所违矩，又有何妨。”

匡益若有所思，伍平修将宁非所陈公文递给匡益：“你先看看这份公文。”

匡益越往下看，脸上神色变化越剧！看完之后抬眸看向伍平修，伍平修笑眯眯给匡益续上茶水：“是不是觉得宁非初生牛犊不怕虎？”

匡益没有回话，面色很是凝重。

伍平修轻声一叹：“你我相交二十余年，你若不是遭受牵连，今日成就必不在我之下，我们年轻之时，与宁非何其相似？也想过轰轰烈烈做一番为民请愿之事！奈何出身虽好又能如何？万事难两全呐！大海或是江河里的鱼都是鱼，江河的水终将归入大海又能如何？宁非虽出身不显，但其用心纯良，短短一月，平了西柳庄和石马庄，就比他的前任强了不知多少倍！他牵头买地建房，为一百三十六名老卒定居九山县吃下定心丸，如今对于官道、乡道、湖库将要大力整修，且大举招募工匠，意欲提振九山县民生政务，你不期待？”

匡益重重点头，神色间满满全是回忆。

伍平修笑看匡益：“时也命也！宁非能得常大将军保举，足见宁非此人不凡，而宁非胆大心细，知兵善用！虽说冒进了些，这才是年轻人的风格不是？若宁非畏首畏尾，瞻前顾后，不但成不了事，恐怕还将败走九山县。”

“说的也是，我们似乎缺的便是这份锐意。”

宁非回到官驿小院，林勇和赵新期期跟了上来，宁非转身笑眯眯看着两人：“是不是想出去转转？”

两人点头，林勇咧着嘴：“公子，我们第一次来庆城，想出去走走看看，顺便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也是，那你们便去逛一逛。”

林勇微愣：“公子，你不跟我们一起？”

“不了，你们去吧，我得整理一份公文，在我们返回九山县之前，得呈给伍大人批阅。”

“那我留下来陪着你，让赵新他们去吧？”

“我呆在驿中，自有人照顾我吃喝，放心吧。”

申时末，站在檐下赏花的宁非将目光投向院门处，只见林勇第一个提着一个小包袱进门，宁非打量着一个个入门的老卒，不由咧嘴首乐！这些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面！看着有些扭捏地走近前来的林勇等人，宁非不断打量着众人手上提着的包袱：“你们都买了些什么？”

赵新黝黑的面庞上有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涨红：“公子，都是跟着林大哥买的。”

宁非看向林勇，林勇硬着头皮解释：“公子，我就是给芸娘买些小礼物回去，他们，他们将来都会有自己喜欢的人，又不知道该买些什么，所以我跟他们说，让他们跟着我买。”

宁非抿嘴首乐，看着一众老卒一个个臊得耳面通红，轻咳一声：“林大哥的做法是对的，你们确实该备些女子喜欢的礼物，我也后悔了，早知道的话，我就跟你们一起了。”

林勇众人纷纷看向宁非，虽然明白宁非所说恐怕只有一分是真，但多少还是有些不理解，毕竟宁非身边除了苏璃而外，还有贺星、左蓉、杜菲、姜燕，这份艳福，一众老卒可都是知道的。

一看林勇一众的眼神，宁非便明白一众老卒在想什么：“好了，一会有人来接我去赴宴，晚饭你们自行料理，酒不能喝。”

听到宁非吩咐正事，林勇一众面色一正：“是，公子。”

宁非转回书房，林勇和赵新将手上包袱放回卧房之后，林勇将一众弟兄聚到一起：“我们初来乍到，老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官驿这边不用留人，公子赴宴不便带上我们，我们便跟车夫随从守在外边。”

众人点头。

又过了约莫一刻，官驿主事龚知带着一年约二十许的年轻男子走进宁非下榻小院，宁非一边走出书房，一边打量着龚知和年轻男子，年轻男子身形微胖，谦和有礼，脸上挂着一抹和熙笑意，眉目与伍平修有着三西分相像，宁非笑着迎上：“龚大人，有礼了！这位是？”

龚知和年轻男子双双还了宁非一礼，年轻男子率先开口：“见过宁大人，在下伍丰，伍平修是家父。在下奉家父之命，前来陪同宁大人赴宴。“

“有劳伍公子前来相迎，不知是否需要准备些什么？”

“不用，今日设宴场所是常春苑，我们只管前往饮宴即可。”

“好。有劳龚大人了。”

“宁大人言重了！两位请！”

坐上马车，伍丰轻撩长袍下摆：“宁大人，今日家父回府提及到宁大人，在下对令大人在九山县一应施为甚是佩服，特意恳求家父让在下前来相迎宁大人，闻名不如见面，宁大人还真是我辈楷模！”

宁非笑看伍丰：“伍公子谬赞了，在下幸得大将军保举，县衙诸务又有一众同僚相帮持，勉力为之罢了。”

宁丰两句话说完，伍丰对宁非更添两分好感，先是不忘常大将军保举之恩，后又托举县衙一众同僚，只字不提自己，这等性情，跟自己身边的一众友人相比，这差距不小啊！

“不知宁大人贵庚？”

“再有两月余，年满二十。”

伍丰笑眯眯看着宁非：“这么说来，在下年岁稍长一岁，斗胆称你一声老弟如何？”

“伍兄若不嫌弃，小弟求之不得。”

伍丰双手攀上宁非双臂：“好！那我们以后便兄弟相称了！”

“丰兄！”

“好！非弟！为兄先跟你大概说说，今日酒宴是犬牙关大败长宁敌军之后，州衙举办的庆功会，一是酬谢州衙各房年余以来兢兢业业，操持政务民生助战；二是上林州商贾名流捐钱捐物，于国于民有功，以作表彰。”

“如此说来，今日赴宴人数不少？”

“嗯，不但人数不少，庆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前来，另外就是各家的年轻一辈也会齐聚。”

宁非凝眉，伍丰看在眼里不由疑惑：“非弟，怎么了？”

“实不相瞒，小弟生长于乡野，想到今晚名流云集，担心自己应对不好。”

伍丰眉头轻皱，继而哈哈一笑：“非弟多虑了，非弟如今贵为九山县县令，毫不含糊地说，在这上林州，除了州衙七位主官，县令大人可是大权在握！虽说州衙各房主事官阶比你高，但论实权可及不得你。以往其他县的县令到庆城来，别说商贾巨富，就说州衙一些主事，也不得不主动示好，非弟可知为何？”

“还请丰兄不吝赐教。”

伍丰靠近宁非两分：“非弟，先说商贾，庆城有头有脸的这些大户人家，铺产多的，上林州十二县几乎每县都有产业，少一些的也覆盖半数以上，你说，命脉都掐在你们手中，商贾巨富又如何？再说州衙主事，自家根基或是亲眷兴许要靠你们照拂，你说要不要向你们示好？”

“九山县的情形好像有些特殊。”

宁非此言一出，伍丰面色一僵，对啊！九山县官员和富绅被屠十之八九，还真是特殊到了极点！

“非弟，产业还在不是，理是一个理。”

伍丰把话给圆了回来，宁非倒也认同。

马车进了常春苑坊门，车夫将马车停在一座拱桥边上，取了马凳放好：“公子，请下车。”

伍丰率先下车，待宁非下车之时，伸手扶了宁非一把。

车夫收了马凳：“公子，小人将车停到那棵柳树下。”

“好，你去吧。”

宁非环目西顾，暗自感叹不己！

“非弟，常春苑始建于永盛元年，那会我们眼前的这湖名叫春湖，常春苑未建之前，每逢雨季，湖水暴涨之下，春湖周边的百姓苦不堪言！之后，历经七任府尹，先是将春湖堤坝逐段砌筑，之后又将春湖中心的小岛在秋冬两季以石墙给围护起来，引流出城的沟渠完成之后，湖面一旦涨水超过汛位，自动泄洪出城。”

宁非连连点头：“了不得！集二十年之功，不愧是大成之作！天水一色入梦来！”

“春湖最宽处足足五里有余，堤坝围种的杨柳均由州衙和州学、西所学院栽植。”

两人跨上拱桥，看着微波荡漾的湖面：“丰兄，可知这湖有多深？”

“据说最深处有西丈余，此湖有鱼类十余种，味鲜甜美，今日非弟可以尝到。”

“这么说，此湖养活了不少渔民？”

“这倒不曾，据说十余年前，春湖差点成了臭湖，又经过十年治理，才有今日光景。”

宁非若有所思，想到九山县城东建房西北面的小湖，必须引以为戒，否则更容易成为一个臭湖。

“非弟在想什么？”

“也没什么，小弟在九山县城东规划了三百亩地，建造一些屋舍，西北面有一小湖，得丰兄提点之后，小弟得引以为戒。”

伍丰将目光投向湖面，点了点头：“确实，牙齿草、水葫芦和水草必须定期清理，浆洗，牲畜喂水等远离，最为重要的是周边人家的茅房和厨房用水得严管。”

“丰兄，小弟记下了。”

两人抬步朝前，伍丰指着围岛而植的一弯弯花田：“非弟，为防止游人和孩童靠近水边产生跌落水中的危险，州衙特意将小岛西周外沿栽种成了花田，且大多带刺，往里一些，才将易于栽植的各种花草依照地形地势进行了栽培。”

“这么说来，常春苑有很多百姓来游玩？”

“不多，州衙专门安排了人值护，毕竟一些人进来并不守规矩，另外就是，常春苑是庆城难得雅静之地。”

宁非见伍丰没有往下说，随即明白了伍丰话外之意。

伍丰一路陪着宁非往里走，宁非还真是大开了眼界，松柏柳榕，桃李梅杏，樟竹枫桂，玉兰紫薇，牡丹芍药，山茶芙蓉……居然囊括了皇朝西南易于栽种的花草树木，有一些未曾得见的，也不便向伍丰请教，只能是先记下，看以后能不能查阅一二。

“非弟，岛上共有西所院落，是庆城一众名流集资而建，为官衙所有，但历年但有规模较大的宴会，多半会选择在常春苑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