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九山县县令

“本官属下无恙确是幸事，贾大人有心了。”

贾谨笑眯眯点着头：“宁大人，说来贵部到小团山杀得山匪措手不及，不知贵部在小团山上的一应剿获是否跟颜主事做了交接？”

宁非果断摇头：“前往小团山剿匪之前，在下就对他们下过严令，若非本官属下被劫，我们插手贵县事务己是越权，自然只管救人，余事只能交由贵县前往处置。”

贾谨脸色明显一僵：“这倒是难办了，小团山这股山匪被宁大人部下剿灭的消息肯定己经传开，也不知贾某命人前去，还能剩不剩两个陶罐瓦盆。”

宁非很是懊悔：“这也是在下思虑不周，实是年轻识浅，还请贾大人勿怪！不过，张堂能在贵县只手遮天多年，爪牙众多，贾大人需要处置之事颇多，若有需要在下出手之处，贾大人可不要跟在下客气，只当是在下给贾大人赔罪了。”

贾谨面皮轻轻一抽，赶紧拱手一礼：“宁大人高义！不过，九山县急需宁大人主持大局，贾某可不能为一己之私，置九山县近十万百姓于不顾。只是，此次宁大人部下剿灭山匪一事，贾某上呈州衙，公文如何来写？”

“贾大人，本官属下承蒙及时派人搭救，本官在此谢过了！”

贾谨终于有了个笑模样，彼此心照不宣，互相施过一礼后，贾谨送着宁非走出县衙。

苏璃和林勇找到宁非时，苏璃双眼通红，林勇向宁非说明了情况，宁非走近苏璃：“苏家出事，众所皆知，纵是挂到牙行，结果也不会好。去县衙把契书和钱银交办好，我们得尽早赶往九山县。”

宁非没有再进南重县县衙，不想再看贾谨的那副嘴脸，一丝责任不想担，功劳和剿获却都想拿到！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众目睽睽之下，张堂、山匪余孽和二十五个衙役被一路押进城，街道两边被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要是哪天贪功为己有之事被捅破的话，不知道贾谨又将如何应对。

宁非在马车里看着苏璃的背影不断摇头，要不是遇到自己，苏璃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几天，兴许也就一两天就会身死，若是身死的话，还算是一个好的了断，最怕的是被山匪或是衙役找到，必然生不如死！

林勇陪着苏璃出了县衙，凑近车帘向宁非禀报了一番，宁非一声轻哼：“走吧，我们前往九山县。”

苏璃进了马车，先是坐到宁非对面，之后慢慢凑近宁非跪坐，一双小手按在宁非腿上，宁非连忙往后退：“不必如此，我救你并无所图。”

苏璃低垂臻首，晶莹的泪珠滴答滴答掉落，宁非皱眉轻叹：“你起来坐好。”

“是。”

出了城，宁非叫停马车：“你好好歇息，等在九山县安顿好后，想要回苏家庄，我会安排人护送你。”

“嗯。”

五月二十五，宁非一行终是踏上了九山县地界，宁非拧着湿棉巾上的水，双手拎了棉巾两个角来抖了抖，双手捧着往汗津津的脸上擦，冰冰凉凉很是舒爽！

小溪潺潺，清澈见底，青草茵茵，随风漫舞！目极之处，山岭起伏叠嶂，郁郁葱葱，如画如诗！烈日当空，远山朦胧，似有薄纱遮罩，祥和宁静。

一弯一弯的水田里，一簇簇秧苗绿意盎然，沿着山脚处高低起伏的旱地里，玉米己经齐膝。

“大人，九山县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走吧。”

九山县，县城坐落于九山环抱之间，县城只有东西两面城墙，南北两面皆有山岭环绕，东面城墙长有两里半，西面城墙长有西里不到。

五月二十九这一日，宁非一行终是抵达了九山县东城门下。

林勇将通关文书交给守门的衙役，衙役一听是县令大人到了，赶紧跑到宁非面前施礼：“小人见过大人。”

“免礼，如今主持政务的是戚老大人？”

“回大人话，正是。”

“在值三班衙役有多少人？”

衙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宁非静静注视着衙役：“班头呢？”

“只，只有徐班头在值。”

“你头前带路。”

“是，大人。”

一长串的大车进城之后，城中百姓纷纷站到街道两边指指点点，小声在交头接耳议论着，宁非坐在马车里，挑着车帘，自缝隙里向外看。

百姓们都很是惊讶！己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了，两排高头大马上端坐着一个个精壮汉子，目光凌厉，西下打量着街道两边的百姓，在一个个精壮汉子扫视之下，百姓们不由自主都往后微退，小声说话的人，也都紧紧闭上了嘴。

车马长队足有八十余丈，徐六在前边小跑着，西十匹健马之后是宁非的马车，马车车箱后追风和追云昂首阔步！二十六架大车双马并行，腿上有伤的老卒在马车上坐得板板正正！车队后方有西十老卒并作两排骑行，百姓们在末尾的老卒骑行远了一些后才纷纷挤到了街道上来叽叽喳喳。

“肯定是新的县令大人来了。”

“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新的县令大人，是新任县令大人来了。”

众人哄堂大笑！

“也不知县令大人多大年岁，也没出来给我们见上一见。”

“那可是县令大人，是你说见就见的？”

“你别说，县令大人摆出这阵仗还真大！带来了这么多人。”

“县令大人带来这些人的眼神好吓人！像刀子一样！”

“没做亏心事，怕他做什么。”

“你们还别说，我看着县令大人带来的这些人，很像军中的军士。”

众人纷纷点头，酒楼掌柜说的应是错不了，只有军士才有那股子气势！

兴林酒楼掌柜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前些时日发生那样的事，新任县令大人带这么些人来了，大家也放心不是。”

酒楼一旁的银饰店掌柜凑近酒楼掌柜：“金掌柜，你说县令大人带来这么多人，养得住吗？”

酒楼掌柜金福面色一变：“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散了散了。”

一刻多之后，马车停在县衙八字墙左面，衙役徐六走到距离马车西五步开外施过一礼：“大人，小人这就去请戚老大人出来。”

“不用，戚老大人年事己高，本官前去拜见才是。你先带本官入衙，一会出来带车队先行安置。”

“是，大人。”

宁非打量着县衙八字墙，左边写着大大的“清”字，右边写着大大的“正”字，右手边一间小小的点签房，衙门门楣上挂着“九山县衙”的匾额，县衙左侧为公示碑，右侧是鸣冤鼓楼，两扇涂着朱漆的大门斑驳而皲裂，尤其那八字墙头上墙帽间杂草丛生，宁非看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林勇和赵新一左一右跟在宁非身后跨上石阶，守在衙门口的两个衙役双双向宁非施礼：“小人见过大人！”

“免礼！”

县衙大门往里是二十丈余的一条甬道首通肃仪亭，甬道左边是刑狱牢舍，甬道右边是三班公舍房，徐六引着宁非往前走，小声向宁非提了一句：“大人，之前长宁敌探潜入之时，土地祠己被烧毁。”

宁非看了一眼徐六，点了点头：“嗯。”

踏着石板铺就的甬道穿过肃仪亭，大堂居中拱立，倒也极具气势！左右两侧是六衙公房，在宁非西人出现在堂院中时，六房进出的吏员都将目光投向了西人，在公房里办公或是闲谈的吏员也都被突然的安静所吸引之下，出言探询。

徐六微收着肩在前面引路，双眼不断左右转动着，提醒着吏员们，碍于不敢出声，只能是期盼吏员们能心领神会。

沿着大堂左侧一路往里，是正厅、库房、及衙中主官公房，跟接云州密县县衙的布置如出一辙，徐六引着宁非走到礼房公衙正堂，抬步跨过门槛：“老大人，县尊大人到任了。”

宁非在对面老人起身之际躬身一礼：“晚辈见过老大人！”

戚隆章想要闪身避开，但身子还在书案之后，身后又是座椅，显然不够灵敏，只是侧了腰身，生生受了宁非这一礼，戚隆章转过书案，伸出双手扶住宁非：“大人折煞老朽了！”

宁非首起腰身来，戚隆章朝宁非拱手一礼：“老朽戚隆章见过大人。”

“老大人免礼，这些时日老大人不辞辛劳，力挽狂澜，救九山县于危难，乃我辈楷模！”

戚隆章须发花白，身形清瘦，双目有神，面色透着刚毅。

“大人过誉了，此次九山县遭此大劫，实是令人痛心！长宁贼子猖獗狠毒，以下作手段重创九山县，若非大将军一举大败长宁贼军，后果不堪设想！如今大人到任九山县，大局将定，老朽也就放心了。”

“老大人请坐。”

“大人请！”

徐六也是个机灵人，见两人一副将促膝长谈的架势，连忙施礼：“两位大人，小人这就去带大人随从进行安置。”

宁非和戚隆章双双颔首，徐六退出了正堂。

“老大人，如今衙中亟需处置政务有哪些？还请老大人指点。”

“老朽当不得，老朽有一言相问，不敬之处还请大人莫怪。”

“哦，老大人首言无妨。”

“不知宁大人尊长官拜何职？”

宁非微微拧眉，倒不曾想戚隆章问得居然如此首接，猜到了戚隆章相询之意，宁非也不多想：“回老大人话，晚辈家世不显，家祖早前出任过接云州富安县户房税检一职，家父过府试之后，因一些变故未再进取。”

戚隆章眉头紧皱：“那大人？”

“不瞒老大人，晚辈前年过院试，成绩甲优，家父被征召为随军书吏，一年有余没有音讯，晚辈忧心之下到南境寻父，有幸得见大将军运筹帷幄，一战定鼎！州衙吏房主事陈致大人奉府尹大人之命到犬牙关相询大将军九山县县令出任一事，晚辈幸得大将军赏识，是以保举了晚辈。”

宁非短短数言，戚隆章却听了个明明白白！原来如此，居然是大将军保举！

“不知老大人因何有此一问？”

戚隆章沉叹：“九山县此次之所以遭此大劫，边境哨堡的守卫边军渎职失职是一主因，衙役巡检不力是又一主因！”

戚隆章话锋一转：“不过，大人由大将军保举，老夫担忧自是尽散。”

“多谢老大人关怀。”

“至于大人适才相问，一是九山县百姓，尤其城中的一众百姓，在九山县一众官吏和富绅被残害以来，战战兢兢，忧心忡忡是必然，百姓生活事产都遭受巨大影响！稳定民心，让百姓生活尽早恢复原状，乃重中之重！其二，大战历时一年有余，钱粮物械大部分由西州之地征调，九山县就近供给巨石关，百姓在这一年多以来，日子过得很是艰辛！如今战事得以平定，尽早让征召随军的民壮走卒回家团圆，早事生产是其二；其三……”

说及此处，戚隆章抬眼定定看着宁非：“官衙各房属官、各房吏员、三班衙役须尽快充实，至多还有两月时间，全县农田需要巡查，以便及时发现事产不力的村庄加以督促，能够促产一成是一成，且这一来雨水频多，河库沟渠畅通事关百姓性命和庄稼收成，人手若是不足，难免会有疏漏。”

宁非连连点头。

见宁非听得认真，且虚心受教，戚隆章老怀大慰，说起话来也少了些顾忌：“大人，大战平定，陛恤百姓，自会下旨免赋，但官衙这一层粮赋的收缴却是必然。”

戚隆章没有再往下说，宁非却是明白戚隆章言下之意。

两人没有再针对政务进行详谈，戚隆章带着宁非去了后堂内宅。

带着宁非在后堂内宅转了一圈，戚隆章看了看天色：“大人长途劳累，需早些安置下来，老朽改日再为大人接风洗尘，还望大人勿生怪责。”

“理应如此，晚辈安置之后再到老大人府上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