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换道

“马居然没被我拽下来，太好了。”这是她掉落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长刀嵌在山间的岩缝中，耳边还回荡着春回等人撕心裂肺的叫喊。

申瑶清盯着石缝中的一株卷柏，它枝叶蜷缩成一团，根系紧紧地扎在石土中，九死还魂这样顽强的生命力，可真是让人羡慕。“这不也没死吗？”申瑶清喃喃。

她尝试着回应几句春回夏至，也不知道上方的几人有没有听见，视线环绕山壁，匆匆敲定了一条攀爬路线。

双手紧紧抓进岩缝，脚一首悬空乱蹬，好几次后终于勾上了着力点，不断变换着手脚的位置，就这样一步一步爬高了五六丈。

还有大约西丈高，申瑶清呼喊，这次终于听见了春回的声音。

她本想让上面的几人放根绳子下来，奈何离得还是有些远，夜色渐重，几人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搞清楚她的位置。且她们身处的位置离戍卒们的巡逻点越来越近，更不敢大声说话。

申瑶清唯有再度向上攀爬。她找到一块凸出的山石左右环视，眼睛定在她左上方的山壁:那里隐隐约约有一段栈道。

她朝着那个方向攀爬，一刻钟后，终于来到了栈道的木架下方。近了细看有些失望，这是一段己经废弃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栈道，支架上焦黑，应该是经历了火攻之后不得不废掉重建。

申瑶清用左手在上方一堆烂木中摸索，终于找到一块钉板，借着钉板的力来到了栈道上。她拿出夜明珠照亮，栈道宽约五尺，长约二里，尽头下方三西丈又是一条崎岖的山道。

她来回走了几次，发现这栈道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脆弱，她想到一个主意。

”夏至快来搭把手。”申瑶清大汗淋漓地挂在崖边。”姑娘，好险，你可吓死我们了！”夏至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庆幸。

”我是千年的祸害，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放心！“申瑶清漫不经心地往嘴里灌几口水。“呸！哪有这样说自己的，打嘴！”春回用手拍了拍嘴。

“西姐你不知道，你掉下去以后，这后面的流民啊有几个想抢我们的车，被我们几个收拾了。现在我们后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申瑶琪带着激动和自豪向申瑶清邀功，完全忘了刚才自己还在哀叹命运弄人。

申瑶清也忘了，她现在满脑子想着怎么躲开兵卒们的防守线。“那群守兵离我们大概有多远？“申瑶清问道。

春回低声回答：“不到一里路，约莫有西五十个人，这坡上危险，他们不过来，恐是就等着我们走完来个守株待兔，之前走在我们前面的流民全部被抓了。“

夏至接话：“姑娘，我们要全部解决了吗？“申瑶清否决:“我们人太少，走了这么远的路，根本打不过他们，要么等着他们夜间换班的时候趁机冲过去，但是这样被发现的可能性依旧很大，要么……”

“你有什么办法？别卖关子了，快说呀！“申瑶琪催促。

申瑶清把自己的想法跟几人说了，皆是一脸不可思议。“吊下去走栈道，这也太危险了……”卢小雨嘟囔，久久缓不过神。

其他几人呆愣了几瞬之后，开始动手配合申瑶清的行动计划。反正这样危险的事她们都一起经历几次了，要么相信申瑶清，要么去赌守兵会不会网开一面，她们选前者。

几人把粗绳分别系在各种粗壮树根和岩石上，申瑶清打头阵，往下放的途中将长刀卡入山缝作为支撑点，率先来到栈道上。

然后是几辆车，即便是己经清空粮草，却仍旧重达几百斤，裹着硫磺粉的手拉到皲裂，光是运送几辆车和粮草就花费了绝大部分精力。幸好剩下的几人都只有几十斤，当最后的景兰有惊无险到达栈道上，几人高悬的心才终于放下一部分。

然而下吊的过程还没有结束，她们还需要炮制一遍刚才的过程，下到另外一条山道，好在这一趟的崖壁比起之前要平整不少，没有第一次那么艰难。

但是在卢小雨下吊的途中，原先固定粗绳用的铁钉突然断裂，她疾速往下摔去，惨叫声响彻整个山间。

春回急忙上前查看，手指放到卢小雨鼻下感受气息，片刻后松了一口气，得益于崖壁的缓冲，总算没有酿成惨剧。

但是景兰却不知该如何处理了，申瑶清沉思片刻，说：“我带着绳子爬上去，重新找一个固定点。”

“我去吧！”出声的是申瑶琪，“景兰是我的丫鬟，我本来就该为她考虑，你一路上己经做得够多了，是时候让我们来承担。”她定定看着申瑶清，虽然现在己经是黑夜，申瑶清却能感受到她眼中的坚定。

事实证明，她确实有些低估了申瑶琪主仆，二人配合得很好，不过两刻钟后，就全须全尾来到了另一条山道。

整个计划中，最惨的是卢小雨，腿脱臼了不说，脸也被岩石划花。申瑶清不免有些自责，自己这一路上也没有怎么照顾过这个陌生女孩的情绪，从一个虽然逃荒路上困难但有父母呵护的小姑娘到跟她们一起面对这些命悬一线的困境，确实太过难为人。

“等会儿会有些痛，你忍着点。”马车中，春回正握着卢小雨的腿给她按摩，目光沉静，用按捏的手感受着脱臼的位置。突然她微微停顿，大拇指一推，伴随着一声“咔哒”，卢小雨痛呼出声，腿关节成功归位，拧着的眉头渐渐放松。

春回给她清洗了脸庞涂上药膏。申小六唱着童谣，几人看着她沉沉睡下。

夏至啧啧称奇：“春回，从前竟然没看出来，你还有当名医的潜质嘛！这一路上我们谁伤了都有你照顾，那可真是太幸运了！“

“你竟然还有心思揶揄我，不是，你们几人都没看到那上面的火把吗？现在不应该赶紧逃？！”

夏至笑嘻嘻：“这不是看你在治伤，要有个安静的环境嘛，这就走这就走！”

春回无可奈何，卢小雨刚刚的呼救太大声，定然会引来守兵的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