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利益之争

暖阳透过崔家的花窗，在青石板上洒下细碎光影。三岁的崔盼蹲在新抽芽的柳树下，盯着地上蚂蚁看得入神，姜安突然从垂落的柳丝后冲出来，手里攥着把刚摘的嫩柳枝，吓得她“呀”地一声跳起来。

“我是齐天大圣！”姜安把柳枝往头顶一插，晃着脑袋学孙悟空挠耳朵，“俺老孙看见你拿了糖人，你这小妖怪，快把藏起来的糖人交出来！”崔盼背过手，圆眼睛滴溜溜地转，“才没有！那是小柳姑姑给我的！”说着把藏在身后的糖人攥得更紧。

“呸！崔姨说了一天只能吃一个糖人，你肯定偷吃了别人的。”姜安才不信，伸手去够崔盼的胳膊，两人推搡间撞倒了墙角的小花盆。崔盼突然“哇”地哭起来，泪珠一颗接一颗，“你把我的小花踩坏了！你赔我的小花呜呜呜……”姜安慌了神，忙把柳枝折成小段插在土里：“我赔！我赔！这是会开花的金箍棒！”

“才不是小花金箍棒呢！你赔我小花，赔我小花……”崔盼仍旧哭着，好似什么都听不进去。姜安着急得跺跺脚，“你到底要怎么样嘛！你真麻烦！”两人正闹着，崔盼瞥见姜安衣襟上不知道从哪里沾来的柳絮，突然破涕为笑。

她踮着脚把柳絮往姜安脸上贴，姜安没来得及反应，崔盼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嘿嘿，你变成白胡子老公公啦！”姜安知道自己被戏耍了，不甘示弱，抓起柳絮扔过去，两人追着柳絮在院子里乱跑。等大人们循着声音找来，只看见两个头上沾着草叶的小身影，正举着“金箍棒”，叽叽呱呱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好啊你，竟然敢偷吃糖，给我去廊下站着，不到一刻钟不许出来。”崔玉书手上拿着戒尺，崔盼嘴巴，不情不愿的被母亲拉着走了。另一边的姜安也被万姨娘和魏云若轮番教训，“打打闹闹的成何体统？看看院子被你们嚯嚯成什么样了？”

姜安脑袋耷拉着，看起来像只狼狈的小狗，他看出了今天大人们的心情都有些不好，却不知是为什么，首到晚上被要求入睡前都还在想。“盼盼，你知道姚青姑姑去哪里了吗？”被子里，他悄悄对着崔盼说。

“不知道呀，我还等着她给我做风车呢。”崔盼眼皮子一眨一眨，很快就睡了过去。

没有人回答姜安的问题，他就这么疑惑着进入了睡梦中。

申瑶清入职快三年，平时只有上午会待在国子监，下午最多会出门闲逛一会儿，除了与崔奎一同赴宴外，从不曾待到深夜才回来。然而今日她与崔奎既不曾提前打招呼，也没有托人回府捎个信，派出去打探的奴仆也迟迟没有回来，不得不让人怀疑是出了事。

首到子时末，一老一少才带着凝重的气氛回到崔府，身边的人要问，崔奎通通避而不答，单说先休息，申瑶清同样一言不发。

第二天，她没有去上值，而是一大早就来到了崔奎的书房，崔奎同样也请了假。

"右贤王的亲信三日前就切断了商道，他虽推说自己不知，但叛乱肯定与他有关系。”崔奎突然将密报拍在舆图上，震得镇纸都跳了跳，"现在西境三城己挂起狼头旗，他们喊着'恢复祖宗旧制’，我们难以置身事外啊！”

突如其来的叛乱，早在申瑶清将《千字文》译成鄯汉合璧本时，便己埋下火种。

万俟畀是个有着雄心壮志的皇帝，他见证了本该蒸蒸日上的鄯国如何沦为残破不堪，只会砍杀的人再骁勇也不能任由他们来治国，一个满是打杀和欺压的国家会从内部分裂，在鄯国未破之时他也曾多次建议统一法令、促进不同民族融合通婚均未被采纳。

后来他建立西鄯，熟读史书的他知道国力衰微应当休养生息，便想要来一场汉化改革，中和鄯族噬杀的本性。

旧贵族们一开始不屑一顾，根本没把他颁布的政令放在眼里，但他们现在发现赖以维系权力的根基，正在文字与教育的革新中悄然崩塌。

从前，只有贵族子弟能通过秘传的古老文字掌控话语权，而他下令推广的通用译本，让牧羊少年也能在极少数接触的机会下读懂"克明俊德”，让街头巷尾的普通居民也能看懂少数文字。普通牧民开始用双语契约交易，不同族群底层人之间的交往越来越频繁，商贾们不再寻找翻译人就能往来通商，那些靠信息垄断积累的财富与威望，正一点一点地消融掉。

更令人忌惮的是骁罗郡主势力的崛起。鄯国朝中的势力分为三派，分别是以贵族、宗亲成员为主力的左贤王派与右贤王派、以汉族官员为主体的新晋势力派，三股势力互相制衡，起初左贤王为了大局考虑放弃了申瑶清，但在与右贤王争夺洮山地带的管辖权失利后，他又改变了想法，暗示女儿可以与申瑶清私下来往。

申瑶清暗中辅佐郡主开设双语学馆，致力于培养出既能诵读汉地典籍、又熟知鄯国律法的年轻官员。两年多的时间不长，但也己经有少量新鲜血液逐渐渗透进税收、通商等关键部门，把一些只顾着吃喝玩乐的贵族子弟架空。边镇的军权也在悄然转移，传讯迅速、调度灵活，愈发得到左贤王与万俟畀的赏识，而老派贵族出身的将领们，却因作战理念陈旧屡遭冷落。

两个月前，骁罗郡主又加封为左监牧都护，其职权范围不仅涵盖游骑军总领之责，更将西部军镇的粮草调度、商路的安全监察、甚至各部落牧群的调配权尽数收归麾下。

左贤王一派的势力不减反增，中间的新晋势力两边摇摆，左贤王选择了崔家，加强了与若卢家的联系，申瑶清又陆续出版了西五本书，右贤王派出过各种办法包括但不限于模仿、歪曲内容等，但她的书融合了许多后世的观念与技巧、又有崔家人的优秀审美加持，任何好与不好的评价都会加强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