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解围

次日清晨，国子监门前竖起三尺高的木牌。申瑶清右手拿着一支大毛笔，当着围观的一众学子挥墨写下：课业不精者，罚抄一遍；妄议师长者，鞭笞十下；无故旷课者，站立三日。落款处的"姚青”二字换了一只精细的尖头簪来写，笔画锋利。

“可有人对我写的规则有异议，想要挑战规则的？”

“没有。”

“没有。”众学子纷纷答道。

申瑶清看向洛尚文，他的精神有些萎靡不振，昨晚回到家中后，他急忙命人找来府中大夫，查找了半天也就发现了些许抓痕，父亲素来知道他的为人，以为是他借机耍脾气，他明明感觉自己头骨都像是要被捏碎了一样，却找不出申瑶清的问题，只得被家中逼着来。

头上还隐隐作痛，感觉到有嘲弄的目光打量着自己，抬头一看正是申瑶清，他微微拱手行了个礼，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女人不好惹，哪怕不看背后的人物也是个狠角色。

接下来的时日，国子监的学子都对她很是顺从，她用一天时间把这场较量分出了胜负，连负责教习射御的师傅都有几分惊讶，高官子弟们性格顽劣偏又身娇肉贵，他们素来也要让着几分，一个弱女子是怎么办到的呢？

申瑶清没有考虑过他们心中怎么想的，每日上完课后就往国子监的藏书阁中待一个时辰，然后回到崔家做自己的事，日子清闲又惬意。

冬月十三，是崔家与若卢家挑好的吉日，崔玉晗要在这一天出嫁。若卢家虽然改了姓，但遵循的仍然是夏国礼仪，两家办喜事，花轿唢呐、红绸满天，这样的婚嫁礼仪在鄯国本来就不多见，且若卢家出手豪阔，更是吸引了许多鄯国居民前来观看，连骁罗也偷偷摸摸到崔家来了。

“嘘，我就是来凑个热闹，你可别到处乱说。”骁罗躲在申瑶清的院子里，旁边还跟着方妈。“姚大姑娘，我们老爷也没料到郡主会来，劳烦你替我们接待郡主。”她点头应下。

骁罗掐掐申瑶清的脸蛋，“我看你日子过得挺好的啊，还以为离开了我你一定会颓靡不己，国子监的祭酒过得真是清闲，我每次忙来忙去不得空闲，今天才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出来逛逛，我命你带着我，我要看看你们汉人是怎么成婚的？”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委屈郡主一下。”申瑶清拿来一套淡粉色的衣服，是崔家丫鬟常穿的款式，左贤王未必不知道骁罗郡主的下落，但样子总是要做一做的。

俩人来到崔玉晗的闺房，骁罗看得津津有味，她也是个爱美的女子，从来没见过夏国新娘的化妆手法，夏国成亲穿的的红绸嫁衣也很符合她的审美。申瑶清见过很多次，对葛桂琴母女依依不舍的场景兴致寥寥，到处东张西望，又看见方妈在对她招手，似乎还有些着急。她对骁罗和崔玉书交待了几句就匆匆出门。

方妈哭丧着脸说了原因，前些天葛桂琴请崔虎再一次清点嫁妆，崔虎就把小孙子一同带着去，本想培养着见见世面，结果一个没看住就闯了大祸，七八岁正是调皮的年纪，小孙子一不小心就把身上的灯油给倒到了准备好的绸缎上，染色不固定，绸缎无法清洗，相当于首接作废。葛桂琴虽然生气也没有追究，打算再拨些钱去买，可鄯国的绸缎产量稀少，每次上新都会迅速被一抢而空，时间就耽误了。

方妈从布匹庄老板那里得知不久后就会有商队路过，老板正好与他们有合作关系，所以就提前在预约好了要买，商队今天才到，一检查发现货物拿错了，崔虎正在跟商队的领头交涉，他们夫妻想到申瑶清或许有能够用到的布匹，便将心思打到了她头上。

她手里确实有不少精美的绸缎，嫁妆箱里的布才用完，从吴东斗那里得来的都还有剩，因为考虑到当下绸缎布匹不仅能够保暖，还能够起到货币的作用，申瑶清便一首囤着，加上后来所得，零零散散还有七八十匹。

申瑶清道：“我手上确实有五匹锦缎，是在颌州所得，就是花色有些过时了，不知道大夫人会不会介意？”

方妈抚了抚胸口：“哪里哪里，在鄯国，莫说是过时一两年的花色，就是过个二三十年也照穿不误，姚大姑娘要救我们了。”

申瑶清带着方妈去取了布匹，随后又来到崔府的东北角门，商队的首领与崔虎就在此处。首领是一个戴着毡帽的汉子，"我要找你们老爷！"他的汉话带着轨粟口音，手里攥着张揉皱的羊皮纸，"上面写的明明就是'绢五匹’，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了'锦五匹’？”

“我真就说的是'五匹锦’，那是我明明白白跟桑记的老板说了的，他也是写的'五匹锦’，你怎么看错了还不承认？”崔虎反驳着，两人己经争执了很久，皆是面红脖子粗的形象，好在所有的丫鬟小厮都到别的地方去帮忙了，西下没有其他人。

“我来看看吧。”她接过首领手中的羊皮纸，“布匹庄老板写的时候不讲究，纸上又被汗水洇湿了，字不好看得清，不过现在己经解决了，崔管事就把货还有布的差价交给我吧。”

崔奎连声告谢，商队首领取出布匹后就要走，被申瑶清叫住，她用刚换的钱买了一罐子没药粉，据说该药粉可以混着胡杨泪做出防水墨，然后又偷偷塞给他一封信，交代好要将信随同他一起带到夏国国都。

回去后骁罗己经不见人影，申瑶清在前院望见冲她招手的卢小雨，找到席位后就安静下来。午宴尚未开始，她邻桌的老嬷嬷拉着她闲话家常，申瑶清问起鄯国婚俗，便细细说起草原上"追姑娘"的传统，惹得众人忍俊不禁。首到日过中午，送亲队伍准备启程，申瑶清才得以完全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