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招魂变故

古老的招魂辞，一句句从黄远口中念出。

他全神贯注，将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这古老的祷词之中，试图去感应那些游离在山野间的亡魂。

然而，西周一片寂静。

除了夜风吹拂羽毛兽骨的沙沙声，以及村民们压抑的呼吸，再无其他声响。

没有神灵的回应。

也没有亡魂的迹象。

黄远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果然不行吗？

他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身后的老巫苍，身体微微颤抖着，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似乎又在风中摇曳。

村民们也开始骚动，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般响起。

就在黄远几乎要放弃，准备迎接失败的苦果时。

异变陡生！

他体内那一首沉寂的【冥火】，仿佛受到了某种奇异的引动，猛地剧烈燃烧起来！

轰！

一股远超平时的灼热感，伴随着磅礴的力量，瞬间从他的灵魂深处爆发！

漆黑的火焰，不再仅仅是覆盖在他的体表，而是猛地透体而出！

火焰冲天而起，在星空下熊熊燃烧。

诡异的是，明明是在夜晚，所有人的目光却都能够看到这漆黑的冥火。

它明明与周围的黑暗同色，却偏偏又是那般的格格不入。

村民们发出一片惊呼，纷纷后退，脸上充满了震惊与恐惧。

就连老巫苍，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远超他认知的一幕。

这……这是大司命的神力？

不，似乎又有所不同！甚至，与平日里的冥火也有着巨大的区别。

他更加……温和！更加……伟岸！

黄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冥火】在主动响应着什么。

不是大司命。

而是……那些消散在天地间的，属于死去猎户的，残存的魂灵气息！

【冥火】似乎对这些“死亡”的气息，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与掌控力！

随着【冥火】的燃烧，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

隐约间，似乎有几道模糊不清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影子，被那漆黑的火焰从虚无中强行拉扯出来，向着祭坛汇聚。

那是……死去的猎户们的灵魂！

黄远心神剧震。

他没能沟通大司命，却用【冥火】的力量，强行将那些亡魂吸引了回来！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面。

那熊熊燃烧的漆黑【冥火】，在拘来那些灵魂虚影之后，并未熄灭。

反而在半空中一阵扭曲、盘旋、凝聚！

火焰翻腾，发出噼啪的轻响。

最终，在所有村民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那幽黑色的火焰，竟然在祭坛上空，幻化成了一道完全由火焰构成的门户！

门户高达数丈，门框由扭曲的黑色火焰构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寂灭气息。

门户内部，则是一片深邃的幽蓝，仿佛连接着某个未知的、亘古长存的轮回之地。

火焰门户静静悬浮在半空，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力，从门户中散发出来，牵引着那几道模糊的灵魂虚影，缓缓向着门户飘去。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空地。

只有那道悬浮在半空的幽黑色火焰门户，无声地燃烧着，散发出寂灭而又带着某种奇异吸引力的气息。

村民们脸上的惊骇与恐惧，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呆滞的、难以言喻的狂热。

“扑通！”

不知是谁第一个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扑通！”

“扑通！”

“扑通！”

接二连三的闷响声响起，如同倒下的多米诺骨牌。

转眼之间，祭坛周围黑压压跪倒了一片。

所有的村民，无论男女老少，全都匍匐在地，身体因为激动与敬畏而微微颤抖着，朝着祭坛上那一道道被黑色火焰映照的身影，致以最虔诚的叩拜。

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悲伤，而是掺杂了激动、感激、以及对神灵伟力的无限敬畏。

“神迹……是神迹啊……”

“大司命显灵了！大司命接引走了他们的魂！”

“巫——”“巫——”“巫——”

压抑的、带着哭腔的、狂热的低语声汇聚在一起，如同嗡鸣，在空地上空盘旋。

他们或许不理解那黑色火焰门户代表着什么，但他们亲眼看到了那些消散的灵魂被重新凝聚，被那神秘的门户接引而去。

在他们朴素的认知里，这便是神灵对他们苦难的回应，是巫师沟通神灵、施展伟力的明证！

老巫苍浑浊的老眼中，早己被泪水模糊。

他没有跪下，但佝偻的身躯却在剧烈地颤抖着，干瘪的嘴唇哆嗦着，想要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声音。

他看着那道火焰门户，看着那些被吸入其中的灵魂虚影，看着被幽黑火焰笼罩的黄远，眼神中充满敬畏。

烈被人搀扶着，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他望着那道门户，望着黄远，眼神也逐渐变得狂热了起来。

就在此时，最后一道模糊的灵魂虚影，也缓缓没入了那幽蓝的门户深处。

门户内部的幽蓝光芒似乎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

火焰门户依旧静静悬浮，无声燃烧。

黄远站在祭坛上，身体被【冥火】包裹，却感受不到丝毫灼热。

他的意识，仿佛被拉入了一个奇异的维度。

就在那最后一道灵魂虚影消失在门户中的刹那。

一股明悟，毫无征兆地，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心底。

没有声音，没有图像。

只有两个古朴而沉重的字眼，清晰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子民。

黄远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他骤然惊觉。

那些被吸入门户之中的灵魂……

那些死去的猎户……

竟然……

成了他的……子民？

不是被接引去了某个神灵的国度。

也不是回归了天地间的轮回。

而是被这由【冥火】构筑的门户所接纳，成为了依附于他自身的存在？

随即，一个新的疑惑在他的心底生成，那道门户的背后是什么？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只是想完成一场祭祀，安抚村民，应付眼前的危机。

他从未想过，【冥火】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回应那招魂辞！

更没想过，自己会以这种诡异的方式，拥有了第一批……“子民”？

震撼。

茫然。

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惶恐。

黄远低头，看着自己被黑色火焰覆盖的双手，感受着体内那股似乎更加活跃、更加深邃的【冥火】力量。

尽管他并不知道境界如何区分，但是在这一刻，他还是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己经破境了。

他觉得自己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领域的大门。

而门后，等待着他的，是无尽的迷雾与无法预知的未来。

“黄巫！”

就在此时，老巫苍颤抖的声音，将黄远从那巨大的震撼与惊喜中拉回现实。

他抬起头，看到老巫苍正用一种近乎狂热的目光注视着他，那眼神中充满了敬畏、期待，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