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从未看过这样的灯会

虽是中秋，刺史府衙中，南州刺史杨理却焦虑地来回踱步。

没一会，张主簿拿着账本匆匆走了进来。杨理忙问道：“如何，赈灾款的账目还差多少？”

张主簿皱着眉头：“大人，还差五万两银子。”

在旁的王长史见状，解释道：“我们有个别人失手了。”

杨理不耐烦道：“既然只是个别，那就官府出面，把那几个商人抓了，让他们交赦金。后日一定要把账款补全。”

那赈灾款，镇北县的亏空尚且好解释，就说花出去了，毕竟镇北县如今灾民泛滥，即使救济不过来也属正常。

就是这镇南县预留的赈灾款亏空过大，灾民又尚未进城，实在难以解释。

这再过两日太子与那张贺、刘铭就要到了，在那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把镇南县的赈灾款账目给平了。

夜幕降临，杨嬷嬷与张叔在后院的梨树下摆了一席丰盛的菜肴，随后给外院的仆人都放了假，让他们去过节。

“阿煜，你还在上面待着作甚。赶紧下来用膳。”沈卓文见苏煜又跃到了屋檐上，连忙喊他下来。

杨嬷嬷给各人倒了杯酒，笑着说道：“阿煜也是担心姑娘与公子的安全。”

苏煜见宅子四周无异，才从屋檐上跃了下来，走到食案旁坐下。

陆菀音夹起一只鸡腿便递到他碗里：“阿煜是我们当中最辛苦的。”

苏煜为了保护后院安全，常常宿在屋檐之上。她与沈卓文乔装外出之时，他也会在不远处跟着。

苏煜拿起那只鸡腿边啃边说道：“姑娘若是心疼我，便多给我做些红豆芋泥羹吃。”

沈卓文敲了敲他的头：“这芋头都要从交州运至，哪有法子给你多做。你家姑娘还想念得很呢。”

杨嬷嬷却笑道：“近日倒是有一只交州的船到了。我知道姑娘爱吃，便找人买了些，都放在地窖里呢。”

陆菀音吃了一口菜：“既然嬷嬷买了芋头，那我明日便给大家做红豆芋泥羹吧。”

过几日她便要与沈卓文离开镇南县，在离开之前，赶着这人齐的日子，再给他们做一回这红豆芋泥羹。

阿乔明日便会离开，杨嬷嬷与苏煜会与他们一起前往南明岛，张叔留下来协助倪东家开设粥棚，救济灾民。

杨嬷嬷忙说道：“那我明早着膳房的人准备好芋泥。”

张叔对沈卓文说道：“公子，听闻近日很多商人被绑，绑匪还索要高额赎金，你出门可要小心些。”

沈卓文笑道：“阿煜前两日刚打跑了几个，说不定就是那些绑匪。我出门本就不多，还有阿煜跟着，无事。”

“不过此事对我们影响不小。我们此前给很多商人贷了银钱购买物资，结果因为他们被绑，那银钱都拿去付了赎金。我们那些钱银，如今已经流入了绑匪手中。”

陆菀音不禁皱起了眉头：“若是那些绑匪拿着银票来兑银子，那我们不是可以知道那些商人是谁绑的吗？”

沈卓文望向她：“绑匪可能过段时日才会拿去兑成银子，也可能拿去做商贸交易。况且有商人报过案了，官府不管。我们不能主动去说这个事。”

张叔问道：“那我们贷给那些商人的银钱是不是收不回来了。”

那些商人既然把银钱交给了绑匪，便无法购买物资进行经营，这样何时才能还钱。

沈卓文回道：“他们很多人已经离开镇南县，往他处谋生。他们所欠商铺的银钱，怕是要很长时日才能还上了。”

“不过这倒是无碍，他们立了契约，待他们到别处还也是一样的。现在时日艰难，只当共度患难了。”

阿乔见氛围有点沉闷，忙说道：“今日是中秋，我们赶紧用完膳去逛灯会吧。我逛完灯会还得离开此处。”

她来镇南县的途中，便遇到了许多许多的灾民，那些灾民食不果腹，衣不遮体，易子而食，很是凄凉。

从水灾发生至今已有两月，朝廷却毫无作为。这世道如此，商人又能好到哪去。说是绑匪，这绑匪是谁还不知道呢。

陆菀音惊讶：“你今晚不留下来，连夜就走？”

阿乔点了点头：“我有事要赶往交州。”顿了下，她又说道，“听闻灾民快要来这镇南县了，你们也早日离开吧。”

陆菀音听闻此言，只得作罢，本来她还打算留阿乔过完中秋。

用完膳后，各人散去，陆菀音和沈卓文戴上了人皮假面，易了容貌，准备出门赏灯。

沈卓文见她身着红色襦裙，总觉得她头发素了些，选了支红宝石簪子，替她插入发髻间，上下端详了她一番，才觉满意。

陆菀音忙对着铜镜照了照，脸上不禁带了几分微笑。她如今已经习惯这般假面的容貌，即使看着那假面，也知道那是自已。

她与沈卓文走出李宅，只见明月高悬，星辉撒落。夜风拂过，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夜晚的空气如此清新舒适。

沈卓文看她心情甚好，心中自然欢喜。他牵起了她的手，便走进了灯会那汹涌的人群中。

他们携手走到一个面具摊子旁，那摊子大叔是个机灵的，拿起一对狐狸面具便递到沈卓文面前：“公子，与夫人买对面具吧。”

这两人行为如此亲昵，想必是刚成婚不久的小夫妻。

虽然早已习惯“夫人”这个称呼，可今日不知为何，陆菀音忍不住嘴角上扬，直接接过了那两个面具，沈卓文忙付了银子。

待离开摊子，她给沈卓文戴上那面具，忍不住笑了起来。沈卓文在她面前一向自恃稳重，如今戴上这面具，倒是有种反差感。

沈卓文见她在笑，伸手就要刮她鼻子，被她一把拦下：“不能刮，鼻子会掉。”

沈卓文这才想起两人戴着假面，拿过她手里的狐狸面具给她戴上：“我差点忘了。你不用担心，很快我们就不用再戴这假面。”

他们即将要去南明岛，那里山高皇帝远，还隔着大海，东宫与丞相府的人不一定会追到那里。

陆菀音却笑道：“我已经习惯了这假面。只要你与我在一起便好。”

沈卓文牵起她的手，往前走去。

陆菀音看着街市两旁悬挂的花灯，满眼欢喜：“我从未看过这样的灯会。”

沈卓文徐徐说道：“我儿时跟随母亲游历，倒是看过许多这样的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