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天地之大，他又该上哪去寻她

四月，南州，镇南县，李宅。

陆菀音靠在窗旁的榻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翻着手里的书，嘴里还含着蜜饯。

“这书上说，南明岛是大周的最南边，是天地的尽头。卓文，你去南明岛的时候，可有坐船出过海，往南再走一走？”

沈卓文正坐在书案前翻着账本，头也不抬：“我未曾往南走过，不过我有坐船往西，那里是西度邦国，信仰博帝教。”

陆菀音听他言语似有些烦躁，微微抬头，看他似乎紧皱着眉头，忙坐了起来：“你在为何事感到烦躁？”

沈卓文放下手里的账本：“倪东家说，最近商铺贷出去的钱银有不少坏账。应是有人以商贸为由多次贷钱，将钱拿去了赌坊。”

倪东家是沈卓文请来打理商铺的东家。沈卓文回来后，倪东家每隔几日便会给沈卓文送一次账本。

陆菀音问道：“我们贷出去的都是银票吧。”

沈卓文朝她走来：“确是如此，通常商人贷的银钱金额较大，商贸又有银票交易的惯例，所以大都是以银票的方式贷出去。”

“可赌坊收到银票后，会来商铺将银票兑成银子，所以我们才知道很多银票进了赌坊。我想将这些赌客找出来，不再贷银钱给他们。”

陆菀音想了想：“那不如给银票都编上号，贷钱的时候，将编号都记到借钱人名下。”

“如果赌坊拿着银票来兑钱，我们查下编号就知哪些人去了赌坊。”

沈卓文在她身旁坐下，笑道：“你的想法倒是与我的一致。”

陆菀音撇了撇嘴：“这分明是我想的，你觉得好才说你的想法与我的一致。”

沈卓文从盘子里拿起一颗蜜饯，塞到她嘴里：“好，是夫人想的。你打算何时与我成婚。你要让我无名无分到几时。”

陆菀音却在榻上躺下，将书盖在脸上：“我没想好。改日再说。”

沈卓文笑了笑：“那夫人可得早日想好。莫要让为夫等太久。我先去商铺瞧瞧，你若是无聊，就让苏煜陪你出去。”

沈卓文正要出门，便听到陆菀音说道：“你早些回来，我今日让膳房备了些芋泥，晚间我给你们做红豆芋泥羹。”

她不喜下厨，红豆芋泥羹是她仅会的甜品，可她愿意给沈卓文与苏煜他们做，因为他们让她在此处有了一个家。

沈卓文回首笑道：“知道了，夫人。”

听到沈卓文关门的声音，想起沈卓文适才的话语，陆菀音拿起书，摸了摸自已的脸，只觉得脸颊发烫得厉害。

长秋宫。

沈皇后看着正在饮茶的赵淮安，徐徐开口道：“你今日尚未回宫吧。本宫今日下了旨意，封了你宫里那位林鸢姑娘为孺人。”

赵淮安微微一愣，望向沈皇后：“母后为何擅作主张，儿臣并无纳她为妾的打算。”

沈皇后却说道：“东宫如今空虚，你总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侍候。这林鸢姑娘本宫见了，温柔体贴，还有才华，属实不错。”

她知道，这林鸢是郑家送到赵淮安面前的，与那陆菀音甚是相似。她不喜郑家这个做法，所以她一直对那林鸢视而不见。

可郑家与沈家毕竟是亲家，坐在了同一条船上。近日御史大夫参了郑将军好几本，赵淮安不止冷眼旁观，还明言要严惩。

她不得不将那林鸢推到赵淮安面前。

赵淮安放下手中茶杯：“母后未免操心太过了。母后这般，是为了郑将军吧。”

“儿臣不怕与母后直言，这郑将军，此次儿臣是必然要动的。”

“母后若是有想法，大可与父皇去讲。天色已晚，儿臣先行告退。”

话毕，赵淮安站了起来，转身便要离开。

“皇儿！”沈皇后立刻起身喊住了他，“你别忘了，你身上流着沈家的血。”

赵淮安却冷笑一声：“母后，儿臣身上不止流着沈家的血，还流着赵家的血，连姓氏都是赵家的。”

“儿臣是答应过母后，将太子妃之位留给沈语，可儿臣没答应过母后其他事。请母后谨记，这是赵家的江山，不是沈家的。”

说完，赵淮安拂袖而去。

待赵淮安出了门，沈皇后才跌坐在椅子上。

赵淮安回到长生殿，见书案上摆着一个荷包，刘嬷嬷忙回道：“这是林孺人送过来的，说是殿下此前让她绣的。”

前两日他为了打发林鸢，便让林鸢去为他绣一只荷包，好让林鸢别来烦他，毕竟昔日他看陆菀音绣那荷包甚是辛苦。

可这林鸢为何能绣得这般快。他随手拿起那只荷包，只见荷包上是两只栩栩如生的鸳鸯，一看绣功就很是厉害。

他将那荷包放下，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那次去周家小院纵火，她针线篮里那些荷包上绣了一半的鸭子，难不成是鸳鸯。

他又猛地掏出怀里那只丑荷包，她给沈卓文绣的是鸳鸯，那给自已绣的是什么。

他看了许久，都不得头绪。

不管如何，他很是生气，明明他是她的夫君，为何她给沈卓文绣了鸳鸯，却给自已绣了一只非狼非狗的动物。

他一气之下，便将那荷包扔到了窗外。但冷静下来后，他终是将它捡了回来。

罢了，待抓到她，再好好与她算这笔账。

虽然，他越来越觉得，自已可能找不到她了。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天地之大，他又该上哪去寻她。

明明只是一个侍妾，她在时自已都经常想不起她来，她走了以后，自已看着她那些物件，倒总是念着她。

也许，还是自已心有不甘吧。他天之骄子，却被沈卓文这样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给比了下去。

“嬷嬷。”他终是将刘嬷嬷喊了进来，“你觉得孤以前对陆孺人如何，如实说，孤不怪罪于你。”

刘嬷嬷一愣，时间都过了那么久，她实在不明太子为何此时问起陆孺人。

她迟疑许久，方才说道：“殿下事务繁忙，顾不来这宫里之事实属正常，陆孺人即使住在北院，也应是要体谅殿下的。”

殿下这个问题，应是介怀陆孺人从北院逃走之事吧。

昔日陆孺人在那北院里，可是吃了太多的苦，缺衣少食的，生病了还没人管，不离开的话怕是死路一条。

可她不敢明言。

赵淮安沉默片刻：“可若不是因为孤，她不会被关在北院，也不至于病了孤都不知道。她即使心有怨言，也属正常。”

刘嬷嬷一怔，仍旧说道：“殿下是太子，陆孺人身为殿下的侍妾，又怎能怨怼于殿下。”

“时辰不早了，殿下还是早些歇息吧。”

有些话，太子可以说，她可不能说。在这宫里，说错了话，命都保不住。

赵淮安没有言语，只是出门往偏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