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江南

三月，江南，南州，镇南县。

午后，一辆马车缓缓驶进了镇南县。

陆菀音掀起马车的帷裳，望向外面的街市。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两旁商铺林立，酒楼、茶馆、书铺等商铺应有尽有，商铺门前悬挂的商号幌子颜色鲜艳，随风摇曳。

街上人来人往，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河道穿县而过，还有载着货物的船只与热闹的花船来往，不少人在桥上伫立。

沈卓文见她饶有兴致，开口说道：“阿音，等我们安置好后，我再带你去细细逛逛。”

陆菀音放下帷裳，好奇地问道：“这里可有糖藕和糯米糕？”

沈卓文有些惊讶：“你如何得知这里有，可是从书上看到的？”

印象中他只和她提过此处为商贸重镇，商铺林立。

陆菀音却神秘一笑：“不告诉你。”

看来，这江南的风情都差不多。她可以吃到那糖藕与糯米糕了，她倒真的是想念得很。

马车一路穿过街市，驶进了一个安静的巷子，最后在一个宅子旁停了下来，沈卓文扶着陆菀音下了马车。

陆菀音抬头，只见宅子大门上高高悬挂着“李宅”二字。

这李宅是沈卓文在镇南县所置产业，记在李解这个名讳之下，而李解是他在镇南县经商时所用身份。

在宅门等候的大叔和嬷嬷忙接过他们的行囊：“公子与夫人总算到家了。”“公子与夫人一路辛苦。”

沈卓文给陆菀音介绍道：“这是家丞张叔，还有杨嬷嬷。张叔负责前院事务，杨嬷嬷负责后院。”

杨嬷嬷笑道：“外面热，公子与夫人进屋再说。”

几人进了后院，一人从屋檐上跃了下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公子，你可有给我带礼物。”

沈卓文摸了摸他的头，从怀里掏出那只从岑县带回来的小竹人，递给他：“给你带的。”

那名少年接过那只小竹人，喜笑颜开：“多谢公子。”他又望了陆菀音一眼，“姑娘好。”随后，便一溜烟地跑了。

沈卓文对陆菀音笑道：“他叫苏煜，武功高强，可以一敌十，负责守卫内院安全。”

“苏煜、张叔和杨嬷嬷都是我极为信任之人。前院的人除了张叔，都进不来后院。在后院，你可以真面目示人。”

苏煜是他少时与母亲游历时遇见的流浪儿，是母亲让那山上的寺庙收留了下来。五年前他买了此处宅子，便将他接了过来。

张叔与杨嬷嬷则是母亲旧时的仆人。他们的家人如今都在他的照料之下。只要他们的家人不出事，自然不会出任何差池。

陆菀音这才撕下脸上假面，露出真容，行了个礼：“张叔、杨嬷嬷好，张叔与杨嬷嬷以后还是唤我‘姑娘’吧。”

他们常以夫妻身份作为伪装，沈卓文在此地以夫妻名义给她办的户籍。

户籍上她名为秦婉，是李解的妻子。但她与他并未成亲。

杨嬷嬷见她真容，欢喜不已：“姑娘有礼了。公子得姑娘照顾，是公子的福气。”

陆菀音听着杨嬷嬷的话，着实是有点不好意思。这一路以来，貌似都是沈卓文在照顾她。

张叔笑道：“公子和姑娘不必担心，县里此前出现的不明人马都已离去，连公子和姑娘的画像，都已经被覆盖了。”

老夫人若是地下得知公子找了位这么标致的姑娘，心里准会乐开花。

待杨嬷嬷与张叔去忙，沈卓文带着陆菀音在宅子里各处看了下：“你觉得这宅子如何，可还喜欢。”

陆菀音微微颔首，越看越是欢喜，这李宅外在看起来甚是朴素，里面却内外分明，五脏俱全，宁静而典雅。

后院的院子里种着许多花草，一棵梨树伫立在院子中间，挂满了雪白的梨花，还设有小桥流水，流水清澈见底，还养有鱼儿。

沈卓文牵着陆菀音的手进了屋：“嬷嬷特意为我们备了糖藕和糯米糕，还有饺子。晚膳的时辰还早，你先填填肚子。”

陆菀音看着案上那糕点，很是欢喜，拿起筷子便尝了一口糖藕。果然是那熟悉的味道。

沈卓文看她喜欢，又给她夹了块糯米糕：“再尝尝这个。”

东宫。

赵淮安回到长生殿，随手拿起那册《大周律例》翻了起来。

自从得知她逃离了东宫，他便将偏殿那几册《大周律例》取了回来，得空便看她留在那上面的注释。

……

“盗窃罪无论轻重皆判以死刑，刑罚太过严厉。刑罚应根据行为的危害程度而分轻重。盗取一个馒头便要判死刑，离谱！”

“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何连罪犯的邻居与朋友都要连坐，若是邻居与朋友根本不知，岂不是无辜之人受到牵连，离谱！”

……

看着看着，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还是那般胆大包天，连《大周律例》都敢质疑。但是不得不说，她的质疑确有几分道理，只是从无人提出过这般想法。

此时，他听到了敲门声，便回了句：“进来。”

刘嬷嬷打开门，端着一碗燕窝走了进来：“殿下，林夫人让老奴给你送碗燕窝过来。”

赵淮安头也不抬：“端走吧，孤不用。”顿了下，他又抬头说道，“莫要称林氏‘夫人’。她未被纳入东宫。”

刘嬷嬷迟疑片刻：“殿下，那今晚是否要去林姑娘那。”

太子殿下前些日子从宫外带了那林姑娘回来，安置在了东院。那眉眼间倒是与陆孺人极为相似。只是殿下从不宿在那里。

赵淮安依旧埋头于那本《大周律例》：“孤回偏殿。”

刘嬷嬷一愣，忙回道：“是。老奴着人去准备。”

刘嬷嬷退了出去，才轻轻叹了口气。

太子这般，何必将那林姑娘带回来，又不纳妾，无名无分的，这不是又耽误了一个姑娘吗。

待刘嬷嬷走后，赵淮安才把那《大周律例》放下，起身出了门，往偏殿走去。

看来这林氏放在宫里终究是个麻烦，老是动这种小心思。

若不是要暂时安抚住那郑家，他根本不会将这林氏从那观鹤楼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