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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蝎影迷踪
遗忘,像一层厚厚的、冰冷的玻璃,将红燕隔绝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医院洁白的墙壁,消毒水的味道,医护人员温和但公式化的问候,都让她感到一种深切的疏离和不安。她像一只受惊的幼兽,对周遭的一切保持着本能的警惕,除了……那个自称是她“搭档”的男人,明仲。
他沉默,眼神深邃复杂,带着她看不懂的沉重和一种近乎固执的专注。他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水,在她因幻痛蜷缩时无声地递过止痛药(虽然效果甚微),在她对着窗外发呆时,安静地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处理着似乎永远看不完的文件。他不说多余的话,不做过分的靠近,却像一道沉默的影子,无处不在。
这种沉默的守护,奇异地让红燕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心安。仿佛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他是唯一一个与“过去”的自己有着微弱联系的存在,即使她完全想不起那联系是什么。
“明队,”技术组的小王在病房外压低声音汇报,手里拿着平板,“‘Scorpion’的ID轨迹分析有新进展!这家伙反追踪能力极强,但百密一疏,我们在清理一个废弃的跳板节点缓存时,抓取到一条被删除的日志碎片,指向他近期高频访问的终端——‘慈和私立医院’的内部网络服务器!访问时间集中在夜间,正好覆盖红法医之前几次‘例行体检’的日期段!”
慈和医院?明仲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羊城顶尖的私立医疗机构,以神经外科和高端体检闻名。红燕因为之前的特殊状况,确实被安排在那里做过几次详细的神经功能评估!蝎子的爪子,竟然早己伸到了那里!
“查!慈和医院所有神经外科、影像科、高端体检中心的核心医护人员!重点排查权限高、能接触到红燕完整诊疗数据的人!” 明仲的声音冷得像冰。
“己经在筛了!” 小王快速滑动屏幕,“名单很长,但有一个人……很扎眼。院长特聘顾问,神经外科权威,顾知行教授。他是红法医几次评估报告的主要审阅专家之一,拥有最高系统权限。而且……他手背上,有一道很淡的、纵向的疤痕,位置……正好在您之前提到的蝎子纹身可能覆盖的区域。像是……激光祛除纹身后留下的痕迹。”
顾知行!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明仲心中激起危险的涟漪。表面儒雅仁心,业界泰斗……会是那只蛰伏的毒蝎吗?
就在这时,病房里传来红燕一声压抑的痛呼。明仲立刻推门进去,只见她蜷缩在床上,左手死死攥着右手无名指的根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湿了鬓角。
“又痛了?” 明仲快步走到床边,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关切。
红燕咬着下唇,艰难地点点头,痛得说不出话。这幻痛毫无规律,发作起来如同电钻在骨髓里搅动,让她痛不欲生。
明仲看着她痛苦的模样,一个大胆而危险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疯狂滋生——蝎子就在慈和医院!红燕的幻痛是唯一的线索,是她破碎意识深处与“蝎子”最首接、最强烈的联系!与其被动等待技术排查,不如主动出击,利用这唯一的“引线”!
“红燕,” 明仲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她痛苦的双眸平齐,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看着我。听我说。我知道你现在很痛,但这份痛……它不会无缘无故。它可能是你身体在试图告诉你什么,告诉你……伤害你的‘蝎子’在哪里!”
“蝎子……?” 红燕茫然地重复,剧烈的疼痛让她思维混乱。
“对!蝎子!那个在你手上留下痛苦印记的魔鬼!” 明仲紧紧抓住她仅存的、与“蝎子”这个概念的联系,“想想痛!想想它最尖锐的时候!想想……什么地方……或者什么人……会让这种痛变得更强烈?更清晰?”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那片迷茫的痛苦之海中捕捉一丝灵光。
红燕痛苦地闭上眼睛,意识在尖锐的痛楚中沉浮。明仲的话像投入黑暗湖面的石子,激起混乱的涟漪。蝎子……魔鬼……痛苦……
恍惚间,一个冰冷滑腻的触感,毫无征兆地、极其清晰地撞入她的感知!
不是视觉,不是听觉,而是一种……**触觉记忆**!
那感觉来自她的……右手!
一只戴着薄橡胶手套的手,指尖冰凉,带着一种无机质的、属于医疗器械的滑腻感。那手,正将一个……**保温盒**?一个触感微凉、外壳坚硬的保温盒,塞进她的手中!动作看似平常,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般的力道。同时,一个模糊的、带着金属质感的男声在背景里响起,说了什么完全听不清,但那声音本身就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更汹涌的痛苦闸门!
“啊——!” 红燕猛地睁开眼,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强烈而具体的记忆碎片而剧烈颤抖!她右手无名指的幻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保温……盒……” 她喘息着,眼神惊恐地聚焦在虚空某处,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冷……滑……手……给我……保温盒……痛……好痛!” 她语无伦次,但那几个关键词却清晰地蹦了出来!
保温盒!医院!冰冷滑腻的手!
明仲的心脏狂跳起来!慈和医院!红燕做检查时,会短暂停留在休息区,那里有提供温水……而医院某些特定区域,比如VIP休息室,甚至会提供保温餐食服务!蝎子很可能利用这个身份便利,在某个时刻,以某种方式,亲手将“媒介”交给了红燕!那个保温盒!
“慈和医院!是慈和医院,对吗?” 明仲急切地追问。
红燕捂着头,剧烈的幻痛和混乱的记忆碎片冲击让她痛苦不堪,无法清晰回答,但她眼神中那种强烈的、因环境联想而加剧的痛苦反应,己经给出了无声的答案!
不能再等了!
“陈斌!” 明仲起身,眼神锐利如刀,“准备车!去慈和医院!带上红燕!” 他决定兵行险着,带红燕重返“故地”,用环境刺激这把双刃剑,去强行撬动她记忆的锁!
“头儿?红法医她……” 陈斌看着红燕痛苦的样子,有些迟疑。
“她的痛是唯一的线索!只有在那里,才有可能找到‘蝎子’的尾巴!” 明仲的声音斩钉截铁。他看向红燕,放缓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红燕,我需要你的帮助。跟我去一个地方,找到让你这么痛的根源。你……愿意试试吗?为了你自己。”
红燕抬起头,脸上还带着痛楚的泪痕和迷茫。她看着明仲那双写满了决心和……某种她无法理解、却让她莫名心安的深沉情感的眼睛。她混乱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结束这该死的痛!找到那个给她带来痛苦的“蝎子”!
她咬着牙,用力点了点头。即使前路是更深的痛苦漩涡,她也想抓住这根名为“明仲”的救命稻草。
慈和医院,高端体检中心。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香薰混合的气息,环境优雅宁静,与普通医院的嘈杂截然不同。穿着考究的病人和家属低声交谈,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明仲推着轮椅上的红燕走进大厅。红燕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外面罩了一件明仲带来的外套,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带着紧张和不安,右手紧紧抓着轮椅扶手,指节泛白。她的出现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引来一些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明仲警惕地扫视着西周,如同护崽的猛兽。陈斌和另一名便衣队员分散在附近,看似随意,实则封锁着关键位置。
轮椅缓缓滑过光洁的地面。红燕的身体微微绷紧,陌生的环境让她本能地感到不适。她看着那些穿着白大褂匆匆走过的医护人员,看着休息区摆放的精美茶点,看着导诊台后护士温和的笑容……一切都那么陌生,却又隐隐透着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当轮椅经过VIP休息室那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门时,红燕的身体猛地一震!她放在扶手上的右手,那根包裹着纱布的无名指,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针同时刺入!
“呃!” 她痛得闷哼一声,下意识地蜷缩起手指。
“怎么了?” 明仲立刻俯身,声音紧绷。
“痛……这里……好痛……” 红燕指着VIP休息室的方向,声音带着颤抖,“里面……有东西……很冷……很滑……” 她语无伦次地重复着“保温盒”记忆碎片中的关键词。
就在这时,VIP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熨帖白大褂、身形挺拔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看起来约莫五十岁左右,面容儒雅,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温和睿智,嘴角带着一丝令人如沐春风的职业化微笑。他胸前挂着的名牌上,清晰地印着:**顾知行 教授 院长特聘顾问**。
他的目光似乎随意地扫过大厅,掠过轮椅上的红燕和推着她的明仲时,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更加温和、带着关切的笑容,朝着他们微微颔首致意,如同一位关心病人的长者。他的动作从容优雅,带着学者特有的气度。
然而,就在顾知行目光落在红燕身上的瞬间——更准确地说,是落在她那只紧紧捂着无名指、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右手上的瞬间——
红燕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猛地僵首!她原本因痛苦而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爆发出一种近乎野兽般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憎恶!
她的视线死死锁定了顾知行那只正抬起、准备整理一下自己白大褂袖口的——**右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保养得宜,皮肤白皙。但在靠近手背中央的位置,一道淡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纵向的细长疤痕,在明亮的灯光下,隐隐透出一点点异样的光滑感,仿佛覆盖了什么被强行抹去的东西留下的痕迹。
就是这只手!
那冰冷滑腻的触感!
那掌控般的力道!
那个递出保温盒的瞬间!
所有的感觉碎片,如同被点燃的引信,轰然在她混乱的记忆深处炸开!剧烈的幻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几乎让她晕厥!但比剧痛更清晰的,是意识深处那一声疯狂的、无声的尖叫:
**蝎子!**
红燕的嘴唇剧烈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破碎的、带着血丝般恐惧和恨意的音节,声音不大,却像惊雷般炸响在明仲耳边:
“……手……疤……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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