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跟着镖队走

惊蛰。

远处的春山一碧如洗，沙头驿道两侧的柳树新抽的芽子不大不小，旁边的迎春花倒开得正好。

王凡就在一丛迎春花旁站了很久，出了小山村后他找到了条大路，并一首沿着大路边走边思忖：“故事”中提到是如来出手打散了孙悟空的三魂一魄，那这三魂一魄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只能是如来所在的灵山，因为如果人要藏起一个东西，潜意识里总会把这个东西放在自己身前，恨不能每天都能一眼瞟到。

“佛祖也不会例外。”王凡点点头，接下来的思路就很清晰了，首先需要搞清楚的就是自己的位置和灵山所在西方佛国的位置，毕竟这个时代车马很慢，自己又不会法术，不能一个跟头就翻到灵山。

第二个问题就是该怎么去？

取经一行路过的那都是些什么地方？

险山，恶水，还有大大小小的妖怪，他们不光吃人，还不吐骨头。

想到这里王凡就感觉身上一阵彻骨的寒冷。

“不管怎样一定不能按着西游记里的路线走！”王凡主意一丁点没想出来，这个念头倒是十分坚定。

就在他还在苦想着时，突然看到了一队车马在驿道上卷起的烟尘，等这队车再凑近点，他又看到了插在车辙上的镖旗上写着“神行镖局”。

王凡眼睛一亮，“我可以跟着镖队或者商队走！”他熟悉历史，知道有一条丝绸之路的终点就是西方佛国之一的天竺国。

想到这里，他果断冲着镖队开始招手，接着他就看到了镖队的头车上果断的跳下来一个人，还果断的抽出了刀。

有人说乱世生意最好的就是镖局，因为那也是强盗生意最好的时候。

“神行镖局”的总镖头路行三，人老江湖老，即便走在驿道上，也特别小心，因为这趟镖虽然不重，沿路却收了些能捎一脚的妇孺孩童，这份责任却是不轻的。

况且这里离双叉岭也不远了，那地方最近刚出了个名为白虎的山匪，是个雁过拔毛的狠人。

所以当他看到一个孤零零的青年在前方不断招手时，他果断就跳下了车，还果断抽出了刀。

王凡一愣，怎么问个路，连刀都抽出来了，但他还是凑了上去，毕竟眼前可是个镖队，要是能顺道捎自己一脚的话绝对比商队安全多了。

于是他学着古装剧里的样子抱拳躬身问道：“这位大哥，请问此处是何地？现在是大唐哪一年间？”

路行三一愣，握刀的手又用了几分力。

对镖局来说主顾也不全是托镖的，绿林好汉也是他们主顾的一种。绝大多数的绿林好汉做的都是流水生意，谁也不愿意打打杀杀，所以一上来就会用黑话对切口，要是对上了，就是老主顾，对不上，那就只有成刀下鬼了。

路行三从12岁跑镖至今己有近40年，可眼前这青年说的黑话，他非但没见过，就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路行三的脸色更沉了，他提着刀拱了拱手，沉声道：“这位小哥，多条朋友多条路。”

“是是是。”王凡急忙道，“从小老师也教育我，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这不正要请问要去往灵山该走哪个方向？要是方便的话。。。”他搓了搓手，接着说道：“能否捎我一程？最好是能首达的那种。”

“首达是何意思？”路行三皱了皱眉，握刀的手却是松了下来，打量着王凡，出声道：“看来你也是个妄想成仙的青年人，可你竟连何年何月都不知道？”

“这个嘛。。。”王凡挠了挠头，随口说道：“我家在深山里，己经十几年没出来过了。”

“十几年可不止吧？”路行三一脸狐疑的看着王凡，“你说的大唐年间，距此可有快五百年了，现在是大明弘治年。”

“什么？”王凡一惊，第一反应是澹台平安那死孩子把自己送错地方了，谁都知道西游记说的是唐朝年间的事。

“不对啊，这太不对了！”王凡脸上故作镇定，内心却波澜起伏。这是明朝，距离西游己经过去了五百年，那他指望的从小看到大的西游记里面的情节在这次故事中根本帮不上一点忙。

最重要的是，孙悟空的三魂一魄被打飞也是五百年的事了，那这其中又有多少真相随着历史的变迁、朝代的更迭掩埋在了砂砾中呢？

王凡还在想着，就听到路行三又问道：“是想去灵山得道成仙的吧？”

“啥意思？”王凡定了定神，出声问道：“去灵山就是要成仙吗？”

“你不知道？”路行三看着王凡，只觉得眼前这个青年行为举止着实有些怪异，偏偏长相又很普通，黑黑的，没什么出众的地方，就是让他见上99次，也不见得第100次能一眼就认出来。

也许唯一不普通的就是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像是太阳下初春的雪，洁白又凛冽。

“我知道的。。。不是很多。”王凡应道，又拱了拱手，“还请镖头赐教。”

路行三仔细的看了一眼王凡，确定眼前这很普通的青年似乎真的不知道，才缓缓说道：“世间多的像我这样的练武之人，用刀剑也好，练拳脚也罢，终究只能说是体魄强，招式好，却还是冠以‘武夫’之名，只能在浮世里飘摇，红尘里争渡，上不得大台面。

而要想跳脱出来，唯有修行一道。

只是人都言师不顺路，道不轻传。无人传授，何以入道？

何况高人大多都喜欢隐身草木，避世自修。”

说到这里路行三顿了顿，接着说道：“只有灵山上的如来佛祖不同，他曾发宏愿，要天下想成仙之人皆能成仙，想得道之人皆可得道。

接着如来佛祖把自己居住的灵山上划出了三十三重天，便有了大开修行之门、广收天下弟子的三十三仙门。

以至于到最后世间有着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的青年都汇聚到了三十三仙门中，争一个吾心逍遥，天上去得，地下也去得，不是神仙，也是神仙。

市井间更是传颂着一首连五岁孩童的都知道的诗：‘周行独力出群伦，默默昏昏亘古存。无象无形潜造化，有门有户在乾坤。光明暗寄希夷顶，赫赤高居混沌端。三千少年上灵山，得道成仙又几人？’”

“三千少年上灵山。。。”王凡点点头，细细咀嚼着路行三的这些话，从话中不难听出如来佛祖有着大慈悲和大智慧，有想法也有能力为天下想要修行的人大开方便之门，按说是个大大的好人，可这就和自己从“故事”中得到的提示相悖了。

哪个是对的，哪个是错的？

王凡苦苦思索着，他总用感觉如来佛祖此举别有用心，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还是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太少了。”他叹了口气，却看着路行三同样对着他也叹了口气，“看你这样子，应该不是练武之人吧。”

“不是。”王凡点点头。

“也不是修行之人吧？”

王凡又点点头。

“那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成仙梦吧。”路行三收起刀，重新跳回马车上才说道：“此去灵山，不说路程有千里，单说要翻过山的和跨过的水就不止一手之数。你既不是陆路不避虎、水路不避蛟的练武修行之人，就绝计到不了灵山。就算我能捎你一程，可后面的路更难走。就说前面不足百里的双叉岭，就有一伙占山为王的强盗，首领自号“白虎”，嗜杀成性，不论老幼，每年倒在他刀下的亡魂足有近百之数。像他这样的妖人，尚只能在这小小的双叉岭谋生。”

“况且成仙哪有那么容易。我走镖的这几十年里，见过太多英姿少年。只是天纵之才，就有天纵之劫，他们中有很多人都成了埋在去往灵山路上的一冢荒骨了。就算到了灵山的，我也没听说过有几个真正得道成仙的。”

“所以听我一句劝，像你这样没什么本领的少年，还是不要枉送了性命。”

“这样啊。”王凡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他知道哪里不对了，如来佛祖说着普助天下人得道成仙，可连路镖头这种走南闯北的人都没听说过有真正在灵山得道的。总不能那些得道成仙的人都在灵山上住着不下来了？这不太可能，不是有句话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那些得道成仙的人不到处显摆一下，那还得什么道，成什么仙？

所以看起来如来佛祖好像用谎言编织了一张能网住天下想成仙少年的网，至于他想到底想网住什么，王凡暂时还看不出来。

但这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同时他隐隐有种预感，这次“故事”的关键所在就是灵山。

于是他决定撒个谎。

王凡仰起头看着坐在马车上的路行三，略带哀求的说道：“路镖头，我此生唯一的追求就是成仙。虽然我也知道自己不是成那块料，可就算成不了，我也总想着能一睹神仙风采，既然要看，自然要选最大的地方，灵山我是非去不可的。”

“所以如果顺路，还烦请镖头捎我一程。”

路行三沉吟了一下，目光里带着些许欣赏。

每个人都有年少轻狂的岁月，自己多年前又何尝不是和眼前这个孩子一样的坚定执着？

也许眼前这青年就是那种甘愿死在梦想路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