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山贼白虎

路行三最终点了点头，把王凡安排在了镖队最中间的一辆马车上。

这俩马车的车厢内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在沿路捎上的髫龄孩童。

王凡也注意到，除了托镖的车和镖师们坐的车外，后几辆车透过帘子能看到影影绰绰都坐满了人。紧挨着他这一辆车的是一群走西方办大席的焗匠，再后面是一伙走街串巷的戏班子，再后面是有男有女抱着小孩的寻常人家，再往后就看不清了，那几辆车好像不像别人打扰到他们，帘子拉得格外严实。

有这些人在，这趟镖注定走不快。

“过了双叉岭再之后我们还能同行一百二十余里，你就要翻两界山再转渡船过白马涧，最后一路往西。”路镖头踱步过来，对着王凡一脸和善的嘱咐着。

像路行三这样常年跑在路上的人，最理解赶路的辛苦，也只有苦过的人，才会真正同情有相同境遇的人。

“虽然你不是成仙的料子，但去了灵山说不准也有机会拜入仙门。灵山的三十三个仙门中，分为上甲十门，中戊十一门，下庚十一门。说句不中听的话，像你这样没有根基又没有引路的青年，恐怕连下庚仙门都很难进入。至于上甲和中戍的仙门，随便出来行走的门人对我们这种人来说都是只敢远视不可触犯之所在，你就不要想了，而且……」

「屁！」突然一道声音从车顶传来。

路镖头一愣，「什么？」

「我说。」一个躺在车顶晒太阳的老道士探出头来。他须发皆白，却没有一点仙风道古的样子，道袍上除了破洞就是油污，还有一个酒糟鼻，只是那双目却炯炯有神，「放狗屁。」

「你这老道，又喝多了！」路镖头一把将老道士的头按回去，怒骂道：「酒量不好就少喝点，小心这话在千里之外被别人听到，又千里之外一剑削了你的脑袋！」

「脑袋又不是只有。。有一个，想要就给他。」老道士含糊着翻了个身，鼾声响起。

王凡却还在思考路镖头的话，「这刚三十二个啊，还有一个呢？」

路镖头的表情突然凝重起来，「那一个便是灵山的佛门，它可不是门派，乃是佛教的祖庭，里面可没有修行中人，全是佛祖和菩萨。幸好这些人都是大慈悲之人，否则只怕我们就连讨论他们时都要小声一些。」

“全是佛祖和菩萨。。。”王凡喃喃着，就听到了一旁响起一道声音。

「就算那等人物真的存在，也不耽误咱一天三顿饭不是。」焗匠掌厨老宋头正笑呵呵的从车上往下搬着做饭的家伙，镖队免费捎他们一脚，他们也顺手搭伙做饭。

虽是走街串巷的焗匠，可走的路多了，老宋头长的不只是胡子。路镖头曾问过他世道这么乱为什么不买些家伙防身，真到用的时候，他那几把得现磨的菜刀和尺长的铲子可不赶趟。

老宋头只笑着说身上没家伙，真被好汉劫了，顶多没了银子，带了家伙也打不过，没得就是命了。

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做什好吃的呀？”

突然一阵阴恻恻的声音从前方传出。王凡抬头看去，不觉间发现车队前方竟然多了数十名白衣白靴的强匪，手中握着的刀反着白雪一样冷的光。

「可是心肝脾肺汤？」说话之人身穿金袍，袍身绣有一条白虎，从喉前衣领盘旋到腰间衣襟。

“白虎！”路行三低喝一声，反手抽出腰间长刀。在接近双叉岭时他己足够小心，可保镖只靠小心是不够的，还有运气好、武功好，现在己经证明他的运气不好了，但他对自己的武功还是很自信的。

「白虎，我这趟镖保的不是金银，是探远亲的人，还望抬一抬手，咱们山高路远，江湖总会再见。」路行三一挥长刀，闻名不如见面，白虎年龄并不大，只是那双眸子泛着森森白光，那是杀人太多的缘故，再加上眼角上翘，活像一只吊睛白额虎。

「江湖？」白虎往前探了探身，袍身上的老虎也像动了动爪儿，他舔了舔嘴唇，目光扫过一辆辆马车，像在看一盘菜、一碟肉，狞笑道：「江湖太小了，净是些小鱼小虾，怎么也吃不饱。等做完仙师杀够999个人的吩咐，老子就是踏入修行的仙人了，以后长生不老，与天同寿！”

路行三神色一凛，同时对其他镖师使了个眼色，保不齐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可这‘保不齐’却比他想象中来得要快很多，在白虎话音未落时，他就己经一跃而起，手中长刀闪着清幽幽的光，抡得像一轮满月。

两刀相碰，撞击下有东西落地的碎裂声响起。

路行三倒退三步，倒吸了一口凉气，首首的看着手中跟了自己几十年的神行刀竟被白虎一刀砍断，他脑子里快速闪过几个疑问：占山为王的白虎绝对没有这样的实力，如果白虎有这个实力，也不会屈尊于小小的双叉岭。

可惜他没机会发问了，白虎的刀速度极快，看得出他不想浪费时间，更不想留活口。

「很意外？」白虎狞笑声中又有几名镖师倒下，他轻轻弹了弹刀锋，又一挥长刀指着路镖头龇牙一笑，「老子这刀可是是仙门所赐的仙家宝物，就叫『洞』。老子给你一刀，你身上就多一个洞，老子给你们一人一刀，你们一人身上就多一个洞。」

“真特娘的可怕，这里没有王法的吗？”王凡偷偷看去，发现白虎正一脸狞笑，那些小喽啰则眼色不善。他吸了口气，心中有些战栗，这才刚到西游世界半日，就遇到了这不但杀人，还不眨眼的白虎。

“不能死在这啊，我想见的人还没见到，要做的事也没做完。”王凡吐出那口气，他决定要和白虎讲讲道理。

于是他快步上前蹲下身子扶起路镖头，又看着白虎说道：“白虎大哥是吧？我十分相信您确实能一刀下去一个洞，可我身上己经有了鼻洞耳洞，就不必再增加别的洞了。无论大洞还是小洞我都不想再要了。”

“你觉着自己很幽默？”白虎扭头眯着眼睛看向王凡，眸子里凶光乍现。

“不不。”王凡摆了摆手，“其实我不是想说洞，也不是在说您。其实我想说什么呢。。。”

“就是生命是最珍贵的东西，每个人都只有一次，不管是谁，都没有权利随意剥夺别人的生命。”

“我想咱们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你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这样，在临终的时候，你就能够说：‘我己把自己整个的生命和全部的精力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

“你觉着有没有道理啊，白虎大哥？”

白虎愣住，身后的一众喽啰也愣住，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王凡。

“你他娘的还真是很幽默。”白虎怒极反笑，盯着王凡舔了舔嘴唇，“这就更让我想在你身上开几个洞了。”

王凡急忙摇头，“我真不想要啊！”

他没注意到自己怀里那本《热血方寸山》在他晃脑袋时从衣衫里露出了一个角。

白虎却看到了，他突然变了脸色，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事、极可怕的人一样，狂吼一声，「你不想要也得要！」

随后白虎一翻手中长刀，眼里闪着比刀还可怕的凶光，一跃而起成泰山压顶之势向着王凡劈了过来。

可他尚在半空时，眼角刚好扫到了正在车顶鼾睡的老道士。

接着白虎的冷汗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老道士却似还在睡梦中，根本不知道身边发生的事，他翻了个身，又发出了不小的鼾声。

白虎却己满头大汗，突然抖了抖肩，放下了手中的刀，逃也似的飞奔而去，那样子就像真的看到了极可怕的人，见到了极可怕的事。

王凡和路镖头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但白虎摆明是被吓跑的，两人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心中有同样的猜测：莫非此处还有比白虎更凶的恶人？

王凡屏息凝神，小心的观察着周围，可看了一圈后根本没有别的动静儿，风依旧吹，鸟依旧鸣，老道士还在打鼾，只有老宋头的焗匠班子开始叮叮当当地做起饭来。

「这世上的事哪有都能看明白的？」老宋头一手托着烟袋，一手提着米袋，「他要杀人，咱就跑。他不杀人，咱就开饭。说不得，是那白虎想起自己的老妈要生了赶着回去伺候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