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古.遥渊记4

"你当这皇陵机关是儿戏？"官爷的佩刀磕在机关残骸上，火星溅到藏海沾着血污的袖口，"九星位法？我看你更像修陵匠人的余孽。"他靴底的绿苔蹭过地面，与藏海记忆中庄芦隐的靴印重叠。

藏海攥紧袖中星象铜尺，指尖触到父亲刻的北斗刻度："大人明鉴，幼时家翁曾译《青囊经》，昨夜恰梦到天玑星移位..."话音未落，洞顶突然渗下水珠——申时三刻的雨，比钦天监的漏刻更准。

"侯爷到！"甲胄摩擦声中，平津侯的软甲泛着幽光。藏海垂首时，余光瞥见对方腰间玉佩——双鱼衔环的造型，和香暗荼那枚断裂的 identical。"你说太妃托梦？"平津侯的指节捏碎茶盏，"孙公公，把宫里的《起居注》取来。"

老太监湿漉漉的衣摆滴着水，怀中黄册却干燥如新。藏海突然按住册页，血痕在纸页上晕开北斗图案："七月初七，太妃曾在观星台埋下长明灯。"他想起星斗大师的话，"青龙位属木，需临淄王以桃木剑镇守。"

平津侯的佩刀突然出鞘，刀刃停在藏海咽喉三寸："你怎知临淄王左臂有疤？"铜尺在袖中发烫，藏海想起地道里活死人指向的星图："太妃说，龙鳞，雨过天晴。"话音刚落，贵妃陵方向传来轰然巨响。

"棺材塌了！"亲兵连滚带爬禀报，藏海趁机叩首："此乃太妃显灵，示意合葬需退西方金气。"他余光看见平津侯靴底的绿苔簌簌掉落——那是归墟之石遇血的征兆。

"你想辅佐庄之甫？"后堂的暗格里，慧剑的算盘敲得山响，"侯爷让你修祠堂？那可是杨真卡了三个月的烫手山芋。"藏海摸着梁柱上的虫蛀痕迹，突然抽出铜尺抵住木缝："这里该用生漆拌糯米灰。"

雨夜里的祠堂泛着霉味，杨真的随从故意撞翻石灰桶："藏先生小心，这梁木可是西域进贡的。"藏海接住坠落的匾额，指腹擦过背面刻痕——和父亲教他的星象刻度 identical。他突然笑了："西域松木遇潮会胀裂，杨大人竟不知？"

平津侯的软甲挂在屏风后，藏海假装丈量梁木，指尖触到甲胄内侧的蛇形纹路。突然，剑锋从倒影中劈来："你不是风水先生。"杨真的剑尖挑开他袖口，那里没有幕僚该有的茧子，只有道淡去的鞭痕。

"我是替太妃传话的人。"藏海反手扣住对方脉门，铜尺在月光下划出北斗轨迹，"祠堂地基下埋着废铁，是当年修封禅台剩的材料。"他想起恩公的话，"绿磐石的碎屑能引动地龙，太妃棺材塌陷...不过是场受潮的巧合。"

后半夜的书房里，平津侯把玩着双鱼玉佩："你说临淄王镇守青龙位，究竟何意？"藏海盯着对方喉结处的淡疤——那是父亲当年破阵时留下的剑伤。"龙抬头需木气，"他故意让铜尺掉在地上，尺身星图与地砖纹路重合，"而桃木剑...专破软甲上的绿苔。"

窗外的雨突然变大，藏海听见兵器入库的声响。平津侯的手指划过他后颈："你这疤...倒像极了钦天监的旧刑。"星斗大师改骨相的银针突然发烫，藏海顺势晕倒在案几上，压到了那封伪造的家书——信纸夹层里，香暗荼的血书正在显形："卯时三刻，绿磐石在祠堂井内。"

祠堂的古井泛着磷光，藏海的铜尺插入石缝时，整个地基开始震颤。平津侯的怒吼从身后传来："果然是你！"软甲上的绿苔遇血疯长，却在触到藏海掌心的瞬间枯萎——那里纹着父亲用鲜血刻下的归墟星图。

"当年封禅台的活死人，都是被你炼成傀儡的降军。"藏海的血滴在井壁，浮现出二十万冤魂的脸，"你用绿磐石破阵，却把我爹的星象铜尺藏在祠堂...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暴雨冲垮祠堂时，庄之甫抱着绿磐石冲出暗渠。藏海看着少年后颈的蛇形胎记，突然想起星斗大师的话："真正的复仇，是让仇人亲手建的囚笼，成为埋葬自己的坟墓。"平津侯的软甲卡在坍塌的梁柱间，绿苔顺着缝隙爬满他的脸，像极了当年封禅台地道里的活死人。

"高明师傅！"香暗荼的火把照亮井道，藏海接过她递来的双鱼玉佩，两块碎片合璧时，整座祠堂的砖石都在共鸣。远处传来禁军的号角，他望着水面倒影——那个叫稚奴的孩子，终于在十年后，用堪舆之术，为父母挖通了复仇的地道。

"这井壁的星图..."高明摸着渗出绿光的石缝，突然顿住，"和你爹刻在铜尺上的一模一样！"藏海握紧掌心的铜尺，雨水混着血珠滴在刻度上，将"藏海求生"西个字，洗成了"观星止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