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将功折罪

“孟禾月，”萧凛川开口，声音带着震怒“你倒是越发大胆了。”

他踱步向前，距离孟禾月仅三步之遥。那股冷冽的气息混合着无形的威压，沉沉地压向她。

“好。”他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如同冰珠落地，“认罚，那就按规矩来。”

嘴角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算计：

“从今日起，你便去‘伺候’北狄十二王子呼延弃的日常起居。”

“他初来乍到，水土不服，身边又无得力之人照料。你既冤枉了他，那便由你亲自去‘照料’他，也算是......将功折罪。”

伺候呼延弃？！

让她去伺候那个刚刚被她亲手推入地狱、差点被萧凛川吓死的呼延弃？！

这哪里是将功折罪？这分明是把她架在火上烤。是让她去首面呼延弃的怨恨和可能的报复。更是......萧凛川精心设计的试探。

萧凛川好似看穿了她的内心：

“本王会拨一处僻静小院给他。你每日需负责他的饮食汤药、洒扫整理、一应起居琐事。务必...‘尽心尽力’。毕竟他是你让本王‘请’来的‘贵客’。”

说完，萧凛川便不再看她，对侍立一旁的月霜冷冷道：

“月霜，带她去见呼延王子。从今日起，她的职责，便是伺候好那位王子殿下。她的一举一动，你需...仔细看着，每日向本王禀报。”

“是。”月霜躬身领命，冰冷的视线转向孟禾月，“孟姑娘，请。”

孟禾月僵在原地，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伺候呼延弃？！还是在月霜的严密监视下...这哪是惩罚啊，这分明是把她和呼延弃放在眼皮子底下观察。

他要看他们如何相处？看呼延弃会如何对待这个‘诬告’他的女人？看她会如何应对呼延弃可能的怨恨和报复？更要看......他们之间是否会露出什么马脚！

好一个一石三鸟！既惩罚了孟禾月，又试探了呼延弃，更将他们置于他的绝对监控之下！

孟禾月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她只能迈开沉重的脚步，跟在月霜身后，走向未知...

孟禾月刚踏入小院就听见了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传来，是呼延弃。

孟禾月只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他还在哭，一定是吓坏了，一切都是因为我。’

就在这时，月霜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呼延王子，奉殿下之命，即日起由孟禾月负责伺候您的日常起居。”

说完，月霜便转身退出了院门，并且利落地将院门带上落锁。

随着“咔哒”一声，便隔绝了外界，也隔绝了孟禾月出逃的机会。

至于吗，孟禾月在心里疯狂咆哮，锁门？！我还能跑？萧凛川简首有病，前脚把我发配过来，后脚就让人锁门，怕我跑别让我来啊！！！

呼延弃似乎也被关门声惊动，猛地转过身。泪痕交错的脸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当他看清是孟禾月时，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剧烈一抖，如同筛糠。

“啊——！”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恐惧的尖叫，手脚并用地向后缩，差点从石凳上摔下来。

他死死抓住石凳边缘，指节泛白，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颤抖“你...你...怎么是你？！你...你要做什么？！别过来！别过来！”

那恐惧太逼真了，眼神里的绝望和无助让孟禾月心头剧痛。她下意识上前一步，声音干涩“王子殿下”

“别过来！”呼延弃尖叫着打断她，整个人缩成一团，泪水汹涌。

“走开！你走开！殿下让你来的？他......他还是不肯放过我？要...要让你来折磨我吗？！我...我什么都没做！点心...点心真的没问题！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他语无伦次，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恐惧和委屈，仿佛孟禾月是索命的厉鬼。

孟禾月被他激烈的反应钉在原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她看着他那张被泪水糊满、写满惊惧的脸，心中的愧疚几乎将她淹没。

“王子殿下...我...”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沙哑的歉意，“我...不是来害你的，我...我真是来...伺候你的。”

“伺候？”呼延弃猛地抬头，泪眼婆娑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更深的恐惧，“像刚才那样‘伺候’吗？！用你的指控‘伺候’我上刑场？！”他声音尖利，充满了被背叛的惊惶。

“不！我不需要！你走！你离我远点！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只是想活着...我不想死...求求你...”

他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瘦弱的肩膀剧烈耸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

孟禾月心如刀绞。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声音放得更轻，温柔安抚：

“王子殿下今日之事是我不对。我并非有意诬告，我当时...身不由己...出现了可怕的幻觉。我向你道歉，真的，对不起！”

呼延弃的哭声似乎顿了一下，但随即哭得更凶了，他拼命摇头，泪水飞溅“道歉？道歉有什么用？！我差点就死了，被拖走的时候...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草原的太阳了。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他猛地指向孟禾月，手指颤抖得厉害，眼中充满了控诉和一丝被逼到绝境的、小兽般的愤怒，但很快又被更汹涌的恐惧淹没，他猛地收回手，抱住头，呜咽道“走开...求求你走开。我不要你伺候...我不要...”

孟禾月看着他这副惊弓之鸟、拒人千里的模样，心中充满了无力感。道歉似乎毫无作用，反而加深了他的恐惧。

就在这时，呼延弃似乎哭得脱力，身体一软，从石凳上滑落下来，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蜷缩着，将脸埋在膝盖里，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肩膀一抽一抽。

孟禾月看着他蜷缩在地的脆弱身影，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走上前，在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蹲下身，声音真诚“王子殿下，地上凉，我扶您起来吧？”

呼延弃的身体猛地一僵！

那绝望的呜咽声依旧，但那双被手臂遮挡的眼底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冰冷的、毫无波澜的锐利光芒。

他依旧蜷缩着，没有抬头，只是呜咽声似乎......更大了些。

孟禾月伸出的手，再次僵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