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美人爱英雄

——人间

“母妃，我们为何要去祭拜那位郑夫人啊？我都不认识她。”

肃寂的寺庙大殿里，梵音缭绕，佛像高高在上，满脸慈悲地注视世人疾苦，信众们虔诚叩拜敬香。

待到敬香完毕，将将出了殿门，云雅县主终于按捺不住，缠着郡王妃问道。

她们素日里与这郑夫人没什么往来，而郑夫人出身的这罗县，也只是个乡野小地，未曾听说出现过什么大人物啊！

如此情况，这人去世，至多送份奠仪也就罢了。怎么母妃明日还要带着她亲自前去祭拜？

“你呀！怎么不认识郑夫人了？你现在还收着的那把木制小枪，便是她当初赠你的。”郡王妃轻拍着女儿的手，“甚至啊！这郑夫人在你小时，还曾抱过你呢！不过那时，你尚是走路都不稳当的年纪，忘了也是自然。”

云雅县主现年十二，正是胆大爱玩闹的年纪。若说到她路都还走不稳的时候，“那岂不是得七八年了！”云雅惊呼。

“何止？快要十年了才对！”郡王妃宠溺地捋了捋云雅的额发，接着回忆，“我想想啊！那时我和她，都刚刚成婚。她的夫家，如今虽然声名不显。但当年，她夫君的祖父，也是朝中二品大员。父亲，也在我们这永平府中为官，总管刑狱。”

“只不过后来，有子孙不肖，牵连整个家族，她们家中便渐渐败落了。再后来，他夫君运气不好，出游途中遇到暴雨，折了手，断了科举路。他们家，便从这城中，搬回祖地。”

“如今，故人逝去，你我又有空闲，自当前去敬上一柱香，聊表哀思。”

云雅点头，有些圆润的脸颊鼓起，学着她母妃，附和道，“故人逝去，自当如……”

可话说一半，她又摇了摇头，鼓起了面颊，“不对！母妃！这不对！”

“又怎么不对了？”郡王妃看着这模样好笑。

“母妃你不是这样的人！”她点点头，“你可喜新厌旧，记性可差了！”

“你这破孩子，怎么说你母妃呢！”

“本来就是！前几日宴席上有位夫人找你叙旧，你都不怎么理人家。后面你还跟我说，六七年没见的人了，谁还记得她啊！怎么换成这位郑夫人，你就记得了？”

“就不许你娘我与她兴趣相投，记挂着吗？”

“那更不可能，你若记挂，罗县这么近，你还能不去看看？”

对啊！若是记挂，怎么不去看看。郡王妃一时有些出神。可兴趣相投是真，后来的渐渐陌路也是真，也不知她那夫家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母妃~母妃~”云雅将人推醒神。

“你便告诉我，跟我说实话吧！母妃~”云雅痴缠着。

正好，两人也走回了寄住的禅院。郡王妃挥挥手，示意其他人下去，这才说道，“好好好！我与你细说，小祖宗，你可别歪缠我了！不过，你需向我保证，不得说与旁人。”

“我保证！我发誓！如果我说与旁人，就让我”

郡王妃没好气地伸手，往那说地飞快的嘴上一拍，“你可消停些吧！那些誓言，是能随便发的。”

“这事吧，说起来要紧，但时隔那么多年，倒也不是什么完全不能说出去的事了。”

“你可还记得你皇姑姑，福安公主？”

云雅迟疑了一会，才点了点头。她们所在的这永平府，与京中相距较远。所以，云雅即便是县主，也没去过京中几回。至于这位皇姑姑，更是仅有几面之缘。如今，还记得的，大概就是，“福安姑姑是今上嫡长女，十分受宠。”

“对！”郡王妃应道，“那你可知她为何这般受宠吗？”

云雅摇了摇头，其实按福安姑姑她的身份，陛下喜爱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照云雅前几次进京所见，福安姑姑所受的宠爱程度，确实是有些不同寻常了。

郡王妃：“那是因为十多年前，先皇年间，你福安姑姑为了帮圣上夺位，嫁给了当时的威武大将军。”

“是为了军队吗？”

“对！是为了军队，此为你福安姑姑功绩。但她之所以如此受宠，其中还夹杂着圣上心中的愧疚。”

云雅若有所思，却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福安姑姑为了帮圣上，牺牲了自己的婚姻幸福，所以圣上觉得对不起她？”

“仅仅是那一点点的婚姻和睦，可不值得上位者心中这么大的愧疚。”郡王妃将女儿揽在怀里，一点一点地与女儿分析。

“就像母妃以前跟你说的，婚姻，大多讲究门当户对。单看家世，王爷之女与一品大将军相配，这便足够了。”

“其他的，两情相悦，如我与你父王那般的，那才是稀罕事。”

云雅：“那到底是为什么愧疚？”

“因为那大将军成过婚了，虽然那时他的妻子己经过世，但还给大将军留下了一个男孩。”

“什么？！”云雅大惊，“这……这怎么可能？便是当时，皇姑姑也是王爷长女，还是嫡出，怎能受如此折辱！”

“怎么不可能？皇家博弈，向来如此。皇家里的人尊贵，一条人命，能有成千上万的人去抗。但也轻贱，无论是谁，都能被舍弃。”郡王妃安抚地贴了贴女儿的面颊。

“威武大将军虽然天赋异禀，军功累累，可他出身贫寒，朝中无人帮扶。你想想，这样的一个人，要走上一品大将军的位置，要付出多大的努力，要花费多长的时间！”

“所以，当时将军年纪大了公主十多岁，膝下还有一个男孩。”

“不管如何，这两人，明面上是不相配的。若强行按头，当时的王爷和大将军的名声，可就完全不能看了。”

云雅：“那后面又是怎么订下的？”

“后来，自然是你皇姑姑看上了大将军英武，美人爱英雄，自古如是。一番操作，这婚约倒也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