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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实验室的恐惧
死寂重新降临狭窄的金属夹缝,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只有两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在冰冷的空气中碰撞、回响。那令人心惊肉跳的刮擦声消失了,但留下的恐惧并未消散,反而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尖锐的疼痛。
沐雅地靠着冰冷粗糙的混凝土墙壁,身体颤抖,全身的虚脱感让她连握紧那钢管的力气都废尽。眼泪滑落,在沾满灰尘和恐惧的脸上留下冰冷的痕迹。她不敢看叶峰,目光地盯着黑暗中那一丝微光,仿佛那是维系她最后的绳索。
“暂时…安全了…”叶峰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同样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源自内心的寒冷。他低头,看着自己紧握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左胸那片沉寂的暗红脉络,此刻正清晰而有力地搏动着,冰冷、强劲!
这搏动不再是疼痛,而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感”,提醒着他体内盘踞的未知恐怖。刚才,就是这东西带来的冰冷气息,差点让他失控。
“安全?”沐雅的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极致的绝望,猛地转头看向叶峰。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从他身上弥漫开来的寒意。“叶峰,你看看我们!看看你!”她的声音哽咽住,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前面是无尽的黑暗,后面是瀑布和尸群!而你…你身体里的东西…”她痛苦地指向叶峰伤口,“它才是我们最大的威胁!我们被困住了!死路一条!”她猛地捂住脸,压抑的呜咽从指缝里漏出来,肩膀剧烈地耸动。
叶峰的心也被她的绝望狠狠刺穿。他想反驳,想找出一丝生机,但冰冷的现实如同这隧道的黑暗,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他体内的“东西”每一次搏动,都在无声地宣告一个比死亡更可怕的未来——失去自我,变成某种威胁的存在,然后…伤害甚至杀死沐雅!这个念头带来的恐惧,比任何外在的威胁都可怕。
他沉默着,痛苦地闭上眼睛。隧道前方只有吞噬一切的黑暗,后方是湍急的瀑布和可能的死亡陷阱。留在这里?不过是慢性死亡,等待体内的东西彻底吞噬他,或者等待未知的危险再次降临。
时间在绝望的沉默中流逝,每一秒都像冰冷的针扎在心上。
“叶峰…”沐雅带着浓重鼻音打破了沉寂,她放下手,脸上泪痕交错,眼神却透出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执拗,“告诉我实话…你还能…撑多久?你感觉…它…什么时候会…完全占据你?” 这个问题像一把淬毒的匕首,首接刺向两人内心的恐惧。
叶峰身体猛地一僵。他睁开眼,黑暗中,沐雅那双布满泪水的眼睛,像两面冰冷的镜子,映照出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挣扎。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想说“不知道”,想安慰她,但任何谎言在此刻都显得无比苍白和残忍。
“我…”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承受的恐惧,“我不知道…沐雅…我真的不知道…”他痛苦地揪住自己胸口的衣服,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想将那冰冷的搏动源从血肉中抠出来,“刚才…就在刚才…我感觉…它差点就…完全压垮了我…” 他无法继续说下去,那个“控制”的字眼,如同千斤巨石堵在胸口。
“它会让你…不再是你吗?”沐雅的声音陡然变得平静,平静得可怕,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变成…笔记里描述的那种…东西?”
叶峰如遭雷击!沐雅首白的言语,彻底撕开了他理智的伪装。他猛地抬头,黑暗中,他的眼神充满了惊恐、痛苦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狼狈与无助。
“不!!”他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带着绝望的否定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我不会!我不能!!” 他猛地抓住沐雅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痛出声,但他毫无察觉,只是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从她眼中确认自己作为“叶峰”的存在,“沐雅!看着我!我是叶峰!我还是叶峰!!”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撕心裂肺的哀求,像一个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人,拼命抓住最后一缕光。
“那我们就不能在这里等死!更不能回头去送死!”沐雅哭泣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迎着他痛苦的目光,“叶峰!如果…如果这隧道深处,藏着关于你身体变化的线索呢?如果那些笔记里模糊提到的东西,源头就在前面呢?”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眼中闪烁着痛楚和孤注一掷的勇气,“也许…也许我们能找到控制它的办法!或者…或者至少…知道真相…知道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哪怕是…知道我们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异常艰难,却带着一种勇气。
叶峰被她的决定震住了。他看着沐雅眼中燃烧的火焰,那火焰似乎也点燃了他内心深处最后一丝不甘和倔强。是啊,等死?变成行尸走肉?不!他宁愿在追寻真相的路上粉身碎骨,也不愿在绝望的等待中慢慢被体内的怪物吞噬!哪怕前方是更深的黑暗,哪怕那真相残酷得令人窒息…
他体内的冰冷搏动似乎感受到了他意志的凝聚,变得更加清晰、有力,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反而像一种诡异的…指引?这感觉让他毛骨悚然,却也更加坚定了他的选择——他必须知道真相!
他沉默了,沉重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尘埃的味道,每一次呼气都像是在与命运做最后的谈判。终于,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那气息仿佛带着灵魂的重量。
“走…”他声音沙哑,却无比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往前…走。去找那个…真相。” 他松开沐雅的肩膀的,转而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那力道传递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力量和同生共死的承诺。
沐雅感受到他掌心的冰冷和那决绝的力道,身体依旧在颤抖,但眼中的绝望渐渐被一种决然的坚定取代。她没有说话,只是更用力地回握他的手,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所有的恐惧和犹豫,在这一握一点中,化作了共同面对未知命运的默契。
叶峰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用力一推,推开了遮挡入口的锈蚀金属板。浑浊的空气涌入。他拖着沐雅颤抖的身体,再次踏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隧道。
这一次,他们的脚步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在命运的薄冰上行走。叶峰走在前面,如同一尊移动的冰雕,那双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和两侧的每一寸阴影。沐雅紧贴在他身后,一只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角,另一只手紧握着冰冷的钢管,指关节捏得发白。隧道深处一片死寂,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制造着令人窒息的回响。空气中那股腐败的铁锈味越来越浓重,渐渐被一种更刺鼻、更复杂的味道取代——消毒水、化学药剂、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恶臭。
压抑的沉默笼罩着他们,黑暗似乎无边无际,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的烛火。就在沐雅感觉自己的神经快要崩断时,走在前面的叶峰猛地停住了脚步!
“光…”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干涩,目光死死锁住隧道尽头。
沐雅心头一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在隧道尽头,不再是平滑的弧形金属壁,而是一扇巨大、扭曲的厚重金属门!门框上方,一个破碎的红色警示灯歪斜地挂着。更诡异的是,从那严重变形的门缝和巨大的破洞中,竟然透出断断续续的、惨白色的光芒!
这光,在黑暗中,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温暖和希望,反而显得无比突兀、诡异,充满了不祥的预兆。
“里面…有光?”沐雅的声音带着困惑和恐惧,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叶峰的心脏狂跳起来,左胸的搏动骤然变得清晰而强烈,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感和吸引力,如同电流般窜过他的神经。他强压内翻涌的异样,示意沐雅噤声,然后谨慎地靠近那扇如同地狱之门的破口。
他从巨大的金属裂缝向内望去——
一眼!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了!
两人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彻底僵立在原地!瞳孔在惨白的光线下骤然收缩到极限!所有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连呼吸都忘记了!
门后,根本不是什么自然洞穴!
那是一个巨大、破败、如同被末日飓风彻底蹂躏过的……实验室!
惨白的光源来自天花板上几盏忽明忽灭的应急灯,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冷光下。倾倒的金属实验台上,破碎的玻璃器皿如同凝固的泪滴,干涸着暗红、墨绿、甚至荧蓝的诡异污渍。扭曲断裂的管道像怪物的残肢断臂,从天花板上垂落。墙壁上布满了焦黑的爆炸痕迹和喷射状的、早己凝固成深褐色的污迹。浓烈刺鼻的气味——消毒水、化学药剂、血腥、还有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有机质腐败恶臭——混合成一股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然而,现场的景象两人大脑一片空白,地面上那些散落的、如同被飓风撕碎的……纸!
无数的纸张、文件夹、散开的活页夹、甚至碎裂的硬盘和存储卡,像一场诡异的暴雪,铺满了冰冷的地面!有些被污迹浸透,字迹模糊;有些则相对完好,在惨白的光线下,上面密密麻麻的图表、数据、复杂的分子式、扭曲的细胞结构图……清晰可见!这景象本身,就充满了疯狂和毁灭的意味。
而在实验室更深处,靠墙矗立着几排巨大的、圆柱形的强化玻璃培养舱!大部分都碎裂了,里面空空如也,只残留着干涸的粘稠物质和断裂的管线。但少数几个相对完好的容器里,浑浊的液体中,浸泡着一些形态扭曲怪异的……生物组织残骸?!有的像巨大扭曲的节肢,有的像是融合了多种器官的肉团,在惨白的光线下,散发着恐怖气息!
“天啊…”沐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她死死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极致的惊骇让她几乎失声。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金属门框上,才勉强没有瘫倒。这景象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这绝非天灾,这是…人为的深渊!
叶峰同样僵立不动,如同一尊被冻结的石像。他体内的冰冷,此刻异常活跃地搏动着,仿佛回到了某种“源头”,一股强烈的诡异感,汹涌而来,几乎要淹没他的神智!这感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寒和恶心!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实验室深处的墙壁上。那里,挂着一个布满裂纹和深褐色污渍的金属铭牌,上面蚀刻的文字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视网膜上,更烫进他的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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