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雨师入职气象局

雨水。没完没了。

自从代号“夫诸”空降市人工影响天气办公室，头顶这片天就像漏了。铅灰云层沉甸甸压着高楼。雨水成冰冷鞭子，蛮横抽打城市。湿冷钻入骨髓，妖管局大楼的陈腐味都透着霉烂。

我缩在工位隔断阴影里，指尖敲桌。文件一个字看不进。耳朵里是窗外永无止境的哗啦。惨白灯管滋滋响，映着陶铁愁云惨淡的胖脸。他对着堆满空餐盒的垃圾桶长吁短叹：“哎，鬼天气！外卖慢得像蜗牛！我的胃在抗议！在咆哮！在唱空城计啊！”他抓起最后冷肉包，狠狠咬下，像有不共戴天之仇。

白泽坐对面，手指在笔记本键盘飞舞，屏幕滚动复杂气象数据和能量波动图。过分冷静的脸上少见凝重。“气象记录，此次强降水强度、范围、持续时间远超自然阈值。”他推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幽蓝光，“降水核心区上空，存在持续异常活跃非自然灵力波动源，覆盖主城及周边。能量图谱特征…与档案库标记‘高危’的定向能量抽取模式吻合度87.3%。”声音不高，像金属片刮耳膜。

高危。能量抽取。笼罩全城。

几次砸下，办公室暖气瞬间消失。我下意识摸向腰间“咸鱼翻身组”制式装备——二手妖力探测器HEHAM。冰冷外壳残留昨夜副局长窗外“借”来的汗渍。51章末尾它死机前捕捉的画面——副局长鬼祟身影消失绝密档案库门后——此刻更显阴森。

这没完没了的雨，绝非天灾。是以整座城市为猎场的阴谋序幕。空降水妖办、名夫诸的男人，是幕布掀开后，舞台中央第一个角色。

“HEHAM，”我低唤，指尖划过粗糙外壳，“干活。”

“滋啦——”短促电流杂音，屏幕挣扎亮起，不祥红光条在劣质液晶屏狂闪，警报断续夹杂噪音：“警告…侦测到…大规模…环境灵力…异常流失…速率…指数级…上升…滋啦…警告…高能…灵力吸收…模式…确认…滋啦…”

警报如生锈锯子切割神经。白泽数据，HEHAM尖叫，窗外暴雨，陶铁吧唧声…脑中嗡嗡作响。不能再等。

“走！”我猛地起身，带倒椅子刺耳摩擦，“出去看看！这鬼雨搞什么！”

陶铁吓噎住，拍胸咽下包子：“咳咳…等等我！”手忙脚乱抓起印“吃饱才有力气减肥”的巨伞。

白泽利落合笔记本：“目标区域？”

“街上！人多地方！”我抓起结实长柄黑伞，“看淋雨的人到底什么反应！”

冲进雨幕，喧嚣冰冷湿气劈头盖脸。雨砸伞面，“噗噗”闷响，力道大得握不稳伞柄。街上行人稀少，步履匆匆，低头缩脖，如洪流挣扎蚂蚁。车轮碾积水哗啦巨响，溅浑浊水花。世界浸泡灰蒙蒙湿漉漉冰冷压抑水汽里。

我目光如探针扫过每个行人。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眼神空洞？HEHAM用外套遮挡挂腰间，震动低沉嗡鸣清晰传来，像颗不安分心脏狂跳，指向明确——这场雨是贪婪无形吸食者！

“发现啥了？”陶铁费力撑滑稽大伞凑近，雨水顺下巴滴落。他吸吸鼻子，“我就感觉…更饿了？幻觉？”

“不是幻觉。”白泽声音穿透雨幕，指不远处街角，“看老杨头。”

街角，红塑料棚馄饨摊倔强营业。摊主老杨头，常年乐呵呵腰围堪比身高的敦实老头，此刻佝偻着背棚下忙活。昏黄灯泡雨雾中晕开模糊光晕。我心头猛沉——才几天？他身上油腻“财源广进”深蓝围裙松松垮垮挂身上，像套缩水衣架！脸上能挤褶子的红光消失，蜡黄灰败如被雨水泡发。眼窝深陷，舀汤手微颤。

绝非淋雨着凉！是被硬生生抽走精气神！

“HEHAM，扫描他！”我压低声音吼，手指在冰冷按键操作，焦点死死锁定佝偻身影。

腰间探测器剧震，嗡鸣声陡然拔高，尖锐刺耳！屏幕红色数据流疯狂滚动，几乎溢出边框！“警告！警告！”电子音撕裂雨幕喧嚣，“目标生命体灵力场严重衰竭！核心生物能量低于安全阈值！灵力流失速率：峰值！生命体征：快速衰减中！警告！高能灵力吸收作用中！作用源：环境降水！警告！极度危险！”

冰冷合成音如淬毒冰锥扎耳膜。老杨头蜡黄衰败脸在刺耳警报中无限放大。这雨不是水，是毒！是插城市血管的无形吸管！

“这雨…在吃人？”寒意脚底冲头顶，我盯着老杨头舀起那碗馄饨汤，油花泛死灰。嗓子发紧，喃喃。胃里翻滚，仿佛被吸走的生命力扯动神经。

话音未落，脚下猛地一空！

“小心！”白泽警示与陶铁惊呼同时炸响。

晚了。左脚踩的铸铁井盖，连日暴雨冲刷地底不明侵蚀下，发出沉闷短促呻吟，边缘猛地向下翻转塌陷！

“啊——！”

身体骤然失重，如沉重石头朝黑洞洞井口首坠！冰冷裹挟垃圾腐臭污水气息扑面灌入鼻腔！

噗通！

刺骨冰冷瞬间包裹全身，污水没顶。视线被浑浊漂浮污秽黑水淹没。耳朵灌满水流沉闷咕噜声。腥臭首冲鼻腔，呛得窒息。挣扎扑腾出水面，抹开脸上脏水粘腻垃圾，肺部火辣辣疼，剧烈咳嗽。腰间HEHAM隔着湿透衣服，仍在疯狂震动。

“喂！你怎样？！抓住！快抓住！”陶铁炸雷般焦急吼声和哗啦踩水声上方传来，他那把巨大卡通伞边缘出现井口，一只胖手拼命往下伸，却离太远。

“咳咳…死…死不了！”我呛咳回应，狼狈在滑腻井壁摸索支撑。黏腻冰冷污水紧贴皮肤，带来阵阵作呕触感。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无意扫过身下污浊水面。

浑浊水波在头顶陶铁伞投下微弱光线下微微荡漾。水面，除漂浮烂菜叶塑料袋倒影，还模模糊糊映出更高处东西——城市铅灰雨云轮廓，高楼模糊剪影，以及，楼宇背后雨幕深处，一个巨大狰狞若隐若现塔状虚影！

它像蛰伏雨云深处钢铁巨兽，轮廓边缘有极其微弱不祥脉动红光一闪而逝，贪婪张开无形口器，将这场笼罩全城“食人雨”源源不断制造，又将汲取生命力无声吞噬。

吸收塔！

虽只是倒映污水中被雨雾扭曲模糊恐怖轮廓，但那独特冰冷压迫感形态，瞬间与我脑中HEHAM无数次警报、白泽数据图、老杨头蜡黄枯槁脸，还有51章结尾探测器捕捉鬼祟身影，所有线索碎片如同被重锤击中，轰然撞击！

冰冷污水浸泡身体，更深寒意心底蔓延冻彻骨髓。我死死盯着水面扭曲塔影，牙齿打颤。

这雨就是那塔伸出的无形舌头，舔舐着城市生命。

——【妖管局备忘录】——

气象局与妖管局联合通告·第114号

主题： 关于近期持续性异常降水的说明

内容摘要： 经专家（含新入职“高级顾问”夫诸先生）综合研判，本次降水系“百年一遇”自然气候现象，与任何“灵力抽取”、“妖力工程”或“养老金相关计划”无关。请广大市民（含非人市民）保持冷静，不信谣不传谣，出门带伞，注意防滑，多喝热水。另，请勿靠近未加盖或标识不清的窨井，以免发生“意外失足”影响市容考评。

签发单位： 市人工影响天气办公室 & 妖管局公共关系部（公章模糊不清）

附注： 本通告解释权归妖管局所有。对通告内容有疑问者，建议参考《员工手册》第233页：“闭嘴保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