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下水道里的全息通缉令

污浊的臭气如同陈年裹脚布化成的实体拳头，狠狠砸在口鼻之间。脚下是滑腻、深及脚踝的污水，混着不可名状的固体漂浮物，每一步都像在给地狱的沼气池做足疗。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啃噬声和粘稠的爬行声无处不在。

我（苏晓晓）背靠冰冷潮湿、渗着不明液体的管壁，剧烈喘息，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蹦迪。怀里紧紧搂着那个银黑色的毛茸茸领导——墨玄处长的幼兽形态。他正烦躁地用爪子扒拉着我前襟那点可怜的布料，喉咙里发出低低的、饱含“这破地方配不上本座”的威胁呼噜声，小小的身体紧绷，传递着对环境极致的生理性厌恶和力量不稳的躁动。

“嘘…嘘…领导，忍忍，马上就…”我强压胃里的翻江倒海，压低声音安抚，手指下意识地捋着他后颈炸起的绒毛。幼兽形态的墨玄感知像个高精度雷达，下水道里弥漫的污秽能量和上方追捕者的恶意，对他而言就是无数根沾了辣椒水的细针。

HEHAM的界面在意识深处幽幽亮着刺目的“危”字红光：

【警告！高强度灵力追踪波动源！方位：正上地表！距离：15米！强度↑↑↑！】

【警告！通缉令升级‘全域猎杀’！赏金：5000生存点！附加：副局长‘骨灰盒一条龙关怀’套餐！】

【生存方案：1.启动‘终极彩虹屁MAX’迷惑（成功率＜0.01%，或触发狂暴）。2.寻找更深的坑（强烈推荐，建议挖穿地心）。3.原地躺平，申领反派盒饭（节能环保，立等可取）。】

“选2！再哔哔我自爆带你一起走！”我在脑中怒吼，同时竖起耳朵。头顶井盖方向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刮擦声和灵力扫描装置催命般的嗡鸣，越来越近。

我抱着这尊活祖宗，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狭窄的主干管道往前挪，污水溅湿裤腿，带来刺骨的黏腻和一万点精神伤害。怀中的领导似乎被这极致恶劣点燃了怒火，猛地用力一蹬！

银黑色的影子如同离弦之箭，“嗖”地窜出去，稳稳落在前方一处略高的、相对干燥（只是相对！）的水泥平台上。他嫌弃地甩了甩沾上污水的爪子，仿佛沾到了宇宙级病毒，然后稳稳蹲坐，尾巴紧紧盘住身体，只留给我一个散发着“本座极度不爽，尔等速速清理垃圾场”气息的、冰冷僵硬的毛茸茸背影。

“……”我嘴角一抽。行，您是大爷。认命地淌着恶臭牌足浴汤靠过去。

刚蹭到平台边缘，一股霸道浓烈、足以让佛祖破戒的香气猛地撕裂了腐臭屏障。

方便面！浓郁上头的红烧牛肉味！在这比地狱后厨还埋汰的地方，这味道简首比仙乐勾魂。

我惊愕抬头，只见平台后方一个更大的管道交汇处，赫然架着一尊眼熟的、能当澡盆的青铜大鼎。鼎下幽蓝妖火无声燃烧，鼎内红油翻滚，面条沉浮，火腿肠和卤蛋快活打滚。鼎边蹲着一个壮硕如移动小山的背影，正用两根巨指捏着牙签似的筷子捞面，鼓着腮帮子吹气。

是饕餮陶铁！

陶铁看见了我，以及我旁边平台上那尊散发着“靠近者死（勿扰）”气场的银黑毛团。他憨厚的脸上掠过一丝“偷吃被抓包”的窘迫，随即铜铃眼一亮，咧开能塞拳头的嘴：“哟！苏丫头！巧啊！你也…呃…”他卡壳了，目光在墨玄冰冷的背影和我这“化粪池捞出来”的造型间转了个来回，恍然大悟般压低点声音（虽然还是很大）：“带领导下来…微服私访？体验特色下水道餐饮顺便逃个单？”他热情朝鼎里努努嘴，“要不要来点？刚煮好，热乎，管够！正宗‘康帅傅’！用的是无根之水（雨水），讲究！”

幼兽墨玄连头都懒得回，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更冷的、几乎能冻结污水的轻哼。无形的“闭嘴，蠢货”威压让陶铁庞大的身躯一缩脖子，捞面的动作僵在半空。

我哭笑不得，大哥！火烧眉毛了还惦记吃！刚要开口，视线却猛地凝固在青铜鼎的底部。

一点极其微弱的、针尖大小的红光，正死皮赖脸地紧贴在鼎足内侧一个不起眼的锈蚀凹痕里，如同毒蛇的独眼，规律闪烁。那闪烁的频率，与我意识里HEHAM疯狂报警的追踪波动源完美同步！

“陶大哥！你鼎下面！有东西！追踪器！”我失声尖叫，心脏蹦到嗓子眼。

“啊？下面？”陶铁茫然低头，笨拙地挪动小山般的身躯撅着屁股去看。当他绿豆大的瞳孔聚焦在那点如同附骨之疽般的红光时，脸上的憨厚瞬间冻成冰雕，随即被火山喷发般的暴怒取代！他认得这东西！那小小的金属片，和当初替换掉他特制药剂的瓶盖上，被他不小心蹭掉、掘地三尺也找不到的那个玩意儿，有着一模一样的气息和…胡黎那王八蛋的印记！是上次？还是更早“视察”时动的手脚？！

没等陶铁从“被当猴耍”的惊怒中爆发，那点红光骤然暴涨！

嗡——！

一道扭曲、惨白的光束激射而出，在污浊空气中迅速交织、凝聚。几秒内，一个半透明的、穿着笔挺黑色制服的身影清晰地悬浮在翻涌的污水之上。金丝眼镜反射着幽蓝妖火的冷光，嘴角噙着一丝冰冷而胜券在握的微笑。

副局长！胡黎！

尽管只是虚拟投影，那股阴寒刻骨的威压和令人窒息的恶意却如同实质的冰水当头浇下，瞬间压过腐臭，连管道深处的啃噬声都噤若寒蝉。

“哟，这不是我们捅娄子专家苏晓晓同志吗？”副局长的声音带着电流微噪，字字清晰冰冷，“城市管网核心监控区…品味独特。可惜，”他微微倾身，投影在幽蓝火光下格外诡谲，“小孩子的躲猫猫，该结束了。乖乖出来。负隅顽抗，只会让你的履历更加…丰富多彩。想想看，‘破坏核心管网设施罪’之上，再加‘暴力袭击同僚’，或者…‘蓄意谋杀副局长未遂’？这对你的转正评估，”他刻意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闪烁毒蛇般的阴冷，“可没有加分项哦。”

“放你娘的螺旋拐弯屁！”我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劈叉，“管网裂缝是你们搞的鬼！陷害我，就是为了掩盖你们在管网里动的见不得光的手脚！那些吸收灵力的…”

“证据呢？”胡黎轻巧打断，语气带着令人抓狂的怜悯嘲弄，“一个被正式通缉的破坏分子，一个持有危险系统的潜在威胁，你的指控，只会显得你更加…歇斯底里，精神堪忧。”他的视线，慢悠悠地、带着施舍般的玩味，落向我脚边平台，“哦？亡命天涯还不忘带着宠物？真是…主仆情深，令人‘感动’。”

“聒噪。”

一个冰冷、稚嫩，却蕴含着能将空气冻成固体、把噪音碾成粉末的滔天威压与极致厌烦的声音响起。

幼兽墨玄！

小小的身体己完全转过来，脊背高高弓起，银黑色的毛发如同钢针根根炸立，活像愤怒的黑色海胆。那双暗金色的竖瞳死死锁定空中的虚影，翻涌着被尘埃冒犯的焚天怒火。他喉咙滚出低沉的、如同远古凶兽磨牙的咆哮，猛地抬起一只前爪，对着那碍眼的影像，凌空狠狠一划！

没有声响，没有光污染。

平台下方，一片浓稠得如同万年墨汁、粘稠如活物的阴影骤然暴起！如同拥有生命的黑暗巨蟒，又像是深渊裂开的贪婪巨口，带着湮灭一切存在的能量波动，闪电般噬向全息影像！

嗤啦——！

如同热刀切进冷冻黄油。惨白光束构成的影像连同副局长那抹令人作呕的笑容，瞬间被狂暴的阴影吞噬、撕裂、彻底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留下。

下水道重归昏暗，只剩幽蓝妖火跳跃，追踪器残骸上最后几点火花徒劳挣扎两下，噗嗤熄火。

快！狠！准！带着“捏死蚂蚁需要理由吗”的绝对冷漠。

陶铁看得眼珠子快掉进面汤，嘴巴张得能塞鼎。我倒抽一口冷气（差点被臭气呛死），亲眼目睹这“删号”操作，冲击力MAX。

【目标威胁：全息投影（附着副局长意念）己彻底清除！追踪器报废！】

【获得生存点：50！解锁成就：‘幼崽护主’！（系统备注：领导V587！建议速递湿巾擦爪，VIP服务走起！）】

HEHAM的提示音带着诡异的欢快。

然而，这口气还没喘匀。

就在全息影像湮灭的瞬间，距离我们不到十米的一处巨大管道裂缝深处，一股更加浓郁、令灵魂打摆子的腐朽气息如同压抑千年的沼气池爆炸般喷涌而出！混杂着刺鼻血腥、万年淤泥腥臊和陈年尸骸的腐败甜腻。

裂缝边缘水泥簌簌剥落，仿佛有什么沉睡的恐怖被惊扰，正在里面暴躁翻腾、苏醒。

紧接着，一只巨大的、覆盖着稀疏腐烂皮毛和暗褐色粘稠污物的爪子，猛地从裂缝黑暗中探出！尖锐弯曲、闪烁不祥寒光的指甲狠狠刮擦着混凝土管壁，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牙根酸软的“嘎吱——嘎吱——”声！

那爪子形态扭曲怪异，带着非自然的暴力增生感。

最令人心悸的是——爪尖赫然残留着干涸发黑的、仿佛撕裂过什么柔软之物的暗沉痕迹！

与我手机里那张老局长亡妻照片背后的撕裂痕，一模一样！

陶铁的目光如同焊死在那只腐烂巨爪上，尤其是爪尖那抹刺入灵魂的暗沉痕迹。他脸上残余的惊愕瞬间被熔穿地壳的纯粹暴怒吞噬！铜铃眼充血赤红如烙铁，脖颈青筋如盘绕毒蟒暴起，喉咙里迸发出野兽般痛苦而饱含滔天血仇的嘶吼，震得管道嗡嗡作响：

“是它！就是这个爪印！就是这个烂到骨头缝里的腐尸味！！”他巨大的鼻孔猛地翕张，像要将那刻骨的仇恨气息吸干碾碎，咆哮声更加狂暴，“还有这味儿！这他妈是胡黎那孙子特制的‘幽谷兰’香水！当年案发现场就是这股子假清高的烂兰花味混着血腥和腐尸臭！我闻过！我到死都记得！是它！是胡黎养的脏东西！！”

轰！

巨大的拳头带着万钧之力砸在管壁上，沉闷如雷，蛛网裂纹疯狂蔓延。他死死盯着裂缝深处，赤红的双眼里只剩下焚尽一切的复仇烈焰。

——【妖管局备忘录】——

主题： 地下管网环境优化方案 (B7-C12区)

提交： 后勤保障部 - 环卫科

批示 (胡黎副局长)： 准。核心区即刻增设“清风徐来”特制除臭剂喷洒点，确保环境“清新怡人”，提升访客体验（形象工程，重中之重）。

财务处执行： 设备及药剂费用，由本月员工餐饮补贴预算调剂支出（项目代号：清香行动）。

食堂匿名板： 淦！今天的肉包子怎么一股下水道“清香”？？？[怒][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