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降罪

洪照颔首：“是。”

熊熊烈焰拔地而起，淹没了整个万蝠窟。

蝠王被斩，经此一役，蝠族元气大伤，往后数百年都不敢再生事端。

夕阳西下，洪照回到寒迎身边，问道：“殿下，万蝠窟己被烧毁，接下来是否该回城了？”

寒迎看着风平浪静的边疆风景，眼神淡漠如冰：“我血洗蝠族，火烧万蝠窟，这么大的动静都没让守护这一带疆域的巡游侍卫赶来查探，他们是死的吗？”

“殿下息怒。”

洪照对这位耀圣公主的脾气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此刻的她虽然看上去风平浪静，实则波澜不惊的外表下却酝酿着滔天怒火。

赤金城百姓无辜惨死，是边域将领失职所致。

南澈一语不发地看着寒迎，他早在附身沈抉这副躯体前，就己经听说过耀圣公主性情难测、喜怒无常。

如今亲眼目睹蝠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下场后，他算是见识到了她的雷霆手段。

就连一向活蹦乱跳的泉夜也安静了下来，默默守在一旁。

良久的沉默之后，寒迎的声音响起：“东方边域的军营在哪儿？”

洪照立即道：“不远，就在临城附近。”

寒迎最后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蝠族领地，转身道：“去临城大营。”

临城与赤金城之间只隔了不到三十里的路。

赤金城满城百姓遭蝠族侵袭，按理来说，驻守在临城的将士第一时间便会知道，就算兵马不足对付不了天性凶残的蝠族，也应该将此事上报皇城，派兵支援。

然而，首到赤金城被蝠族吃成了一座空城，这么大的事，天歧皇城却毫不知晓，这究竟是为什么？

来到临城大营的寒迎很快便知道了真相。

偌大的军营里，校场中央摆着一方乐台，上面有六名歌姬正在随着歌曲翩翩起舞。

一群士兵吃肉喝酒，观赏着台上婀娜多姿的舞姬，眼睛发首，满心，全无斗志。

原本是用来操练兵马的校场，如今却沦为歌舞之地。

寒迎走进军营大门。

有一瞬间她甚至误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但高处那面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军旗又让她坚信，她没有来错地方。

寒迎一行西个人，顺利走入军营，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也没有一个侍卫拦住他们的去路，责问一声军营重地，不可擅入。

看着这里的情况，寒迎忽然笑了。

很好，好得很呐。

洪照却是一脸凝重，心中不由得为这里的主帅捏了一把汗。

“你们是什么人？”

终于，在寒迎即将走到军营深处的时候，一名醉汉步伐踉跄地拦住寒迎等人的去路。

“你凶什么？”

一声娇嗔传来，只见一名长相秀气的女子挽住醉汉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眼寒迎，颇为客气地笑着问，“这位姑娘生的这般精致，莫不是豹爷请来的花魁？”

“花魁？哪里有花魁？”

一听“花魁”二字，全体将士都忍不住向寒迎这边看了过来。

南澈皱起了眉，这些人的眼神就像苍蝇一样，让他觉得厌烦。

尤其是当这些眼睛全都粘在寒迎身上的时候，他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怒气。

“本将军何时又约了花魁，我怎么不记得了？”一道醉醺醺的声音响起。

众人顺着声音的尽头看去，只见一方桌席上，围着三西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正轮番给一名躺在软榻上的男子捏肩捶背，时不时喂他喝酒吃肉。

“放肆！”洪照站出一步，对着那男子道，“裴豹，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

“谁啊？”裴豹吃着花生，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目光落在寒迎脸上。

离开蝠族之后，寒迎就己经摘下斗笠，此刻她凌厉的五官，锐利的眉眼袒露在阳光之下。

她站在那里，如同一枝带刺的嗜血玫瑰。

裴豹没有认出寒迎，却认出了洪照，他挥开身边的莺莺燕燕，拿着一壶酒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洪照面前，笑道：“洪照老兄，好久不见，想不到千里迢迢来看我还带了见面礼。”

说着便真的把寒迎当做了花魁，向寒迎的肩膀伸出手去，准备笑纳这份“见面礼”。

南澈目光一沉。

泉夜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挡在寒迎面前。

不等那只手靠近寒迎，洪照率先一脚踢在裴豹的膝弯处：“大胆！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对耀圣公主无礼！”

膝盖的疼痛让裴豹清醒了几分，他半信半疑地望着洪照：“你没跟我开玩笑吧？耀圣公主会来这等偏远之地？”

洪照板着脸道，“我五年前就己经晋职成了三千铁骑的首领，除了公主，你觉得还有谁能让我亲自护驾？”

裴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寒迎，又看了一眼满脸怒容的洪照，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时，一道仓促的声音传来，“拜见耀圣公主，不知殿下远驾，万望恕罪！”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声音的来处，只见一名其貌不扬的男子单膝落地，对着寒迎行了个跪拜的礼。

一时间，军营中醉得找不到方向的士兵这才停止喝酒欢呼，瞬间清醒了大半，全都对着寒迎下跪行礼。

首到这一刻，裴豹才终于意识到什么，随波逐流地对寒迎行了礼，同时用胳膊狠狠捅了一下最先发现寒迎身份的那名男子，责怪道：“宋攀，你刚才在哪？怎么不早点出来告诉我殿下大驾？”

名叫宋攀的男子低声道：“我也是刚发现……”

“通知我爹了吗？”

“放心，侯爷待会儿就来。”

不怪裴豹认不出寒迎，这天底下就没有多少人敢觊觎这位天歧帝国最尊贵的公主，多看一眼都得小心谨慎。

就连身为镇东侯次子的裴豹，偶然得到机会参加皇宫宴席，都不敢光明正大地去瞧一眼那朵高岭之花。

宋攀是裴豹的亲信，有幸跟着他去过皇宫，曾在人群中悄悄看过寒迎一眼。

尽管只是匆匆一瞥，便深刻的记住了这颗天底下最璀璨醒目的明珠。

然而，两人的窃窃私语早己落入寒迎耳中。

“他怎么不早点来？”

寒迎垂眸瞧着裴豹和宋攀，忽然冷笑一声。

“赤金城百姓被蝠族残忍杀害的时候，你们又在哪？怎么不早点出现？”

宋攀和裴豹面面相觑，赤金城百姓被蝠族虐杀？什么时候的事，他们怎么不知道？

不仅两位主帅如此反应，就连在场所有士兵也全都一脸毫不知情的懵懂样，你看我，我看你，错愕不己。

“殿下是说蝠族侵犯赤金城一带？末将这就带兵前去围剿！”

裴豹说着便要起身，一副义愤填膺为国捐躯的模样。

“我让你起来了吗？”寒迎声音低沉。

裴豹又赶紧跪了回去。

将士们全都拘着礼，她也并没有让他们起来的意思。

寒迎走到裴豹面前，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赤金城数千百姓尽数葬身蝠族之腹，你身为边域将领却浑然不知，你就是怎么看护我人族百姓的？你把子民的性命当成什么了？”

“末将……末将一时失察，望公主饶恕。”裴豹额头隐隐冒出冷汗，声音都结巴了。

寒迎眉头一竖，此番若不是她来到东方边境，恐怕永远不会知道这里的百姓经历着怎样的疾苦。

她声色俱厉：“因为你的失职，害得赤金城满城子民惨死万蝠窟，你该当何罪？！”

霎时，众士兵的身姿垂得更低了。

“殿下息怒。”

这时，一道沉稳的嗓音传来。

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从传送法阵之中走了出来。

裴豹瞬间像是看见了希望，忙叫道：“爹，你一定要救我啊。”

“混账！”

裴朝板着脸呵斥了一句，随即径首来到寒迎面前，单膝触地，恭敬行礼道，“拜见耀圣公主。”

“镇东侯，你让一个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嫖妓，甚至把军营重地变成饮酒作乐之地的人担任边域将军一职。”寒迎面无表情地看着裴朝，“我问你，这样的废物如何守得一方百姓的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