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亡魂托梦

陈三牛差点哭出了：“俺知道闯了大祸，昨儿就躲起来了。那煞星找了一天没寻着俺，气得跳脚！今儿个天刚蒙蒙亮，就听说他纠集了一帮打手，气势汹汹往咱林家村扑来了！俺是亲眼见过他手段的，心黑手辣！他找不到俺泄愤，在手下面前又丢了面子，这滔天的怒火，肯定要发在你们身上啊！”

他急急地辩解，“俺一听这消息，拼了命地往家跑！从镇上问路到咱村，寻常人怎么也得一个半时辰，俺硬是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了！总算给咱收拾东西跑路……腾出点工夫……”

他说完，小心翼翼地扫视了一圈家人的脸色，那眼神分明在说：看，俺这算不算……将功补过？

白佩兰顿觉无语，听到陈三牛最后这番话，难不成还要感谢他争取了时间？

祸是他闯的，家是他害得丢的，现在住山洞喝野菜粥，还得谢谢他跑得快争取了时间？！

这逻辑，真是绝了！古代版PUA吗？！她气得闭了闭眼。

“哎哟喂——俺的老天爷啊！”刘阿青猛地一拍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俺这是造了哪辈子的孽，嫁到你们老陈家来啊！摊上这么一家子扫把星！”她坐在地上，手指挨个点过去：

“老太婆整天就知道哭丧！福气都给你哭没了！”

“当家的没本事！连老婆孩子都养不活！”

“老二命硬克夫！克死了男人不说，别回头把咱们都克死在这山洞里！”

“老三更是个害人精！害得一家人连个遮风挡雨的窝都没了！”

“老西就是个傻子！拖油瓶！”

“俺咋这么命苦啊！还不如回娘家！好歹有片瓦遮头，饿死也比被连累砍死强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拍的地面尘土飞扬。

陈小川赶忙上前，抚摸着他娘的背。

孩子太小也不太会说安慰人的话，只一个劲的说：“阿娘不哭……阿娘不哭……”

陈大石无奈的叹着气，心里知道刘氏跟了自己这么多年，一点儿福没享到，尽遭罪了。

看着羞愧低头的老三，麻木沉默的老二，还有懵懂无知的老西，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只余一声沉沉的叹息。

“儿媳妇啊，”白佩兰艰难地开口，她搜索着原主的记忆，虽然这凶悍儿媳没少骂原主，但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脏活累活抢着干，纯属刀子嘴豆腐心，这种人得顺毛捋。

“为娘知道你的苦，这些年……是老陈家对不住你，让你跟着大石受苦了。”

刘阿青哭声顿了顿，抬起红肿的眼睛，带着些审视看了他一眼，心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老婆子竟学会安慰人了。

白佩兰语气沉着冷静继续道：“你放心，只要咱们一家人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这次劫难，咱一定能熬过去！”

“哼，漂亮话谁不会说。”刘阿青用袖子狠狠擦了把脸，撇了撇嘴，显然不吃这套。

看来得放大招了！白佩兰心念电转，决定祭出“亡魂托梦”招，对付迷信的古人应该错不了。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上了一丝飘渺：

““俺前几日摔那一跤，昏睡了三天……梦里，见到了你们爹……”

“爹？！”陈大石猛地抬头，眼睛瞪圆了，声音带着激动，“爹……爹说啥了？”他可是很久很久没梦到过父亲了。

“唉……”白佩兰长长叹息一声，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悔恨。

“你爹…他对我很失望…他说俺没有尽到当娘的责任，没把你们兄弟姐妹几个照顾好。”

对不住了便宜丈夫，借你名头一用！反正死人不会反驳，还能帮我立个“改过自新”的人设！

“然后呢？”陈大石急切地追问，连刘阿青都竖起了耳朵。

“你爹要俺别再整日哭哭啼啼了！哭没用！”白佩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幡然醒悟”的坚定。

“他让俺多想想以后的路怎么走，要学会自己立起来！家里的担子，俺也得挑起来！不能全压在大石和儿媳妇身上！他还说…他福泽深厚，在地下会保佑咱们一家子平平安安，渡过难关的！”

……静默了片刻。

“没了？”众人见白佩兰简单说完一句话，就停了下来，只觉失望。

“没了。”白佩兰缓缓摇头，随即话锋一转，开始给自己“性格突变”打补丁。

“可就是这三天，像是有根筋突然通了！”

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清明而坚定，“你们爹死后，俺就像被抽了魂儿，总觉得天塌了。这年头，死了男人的寡妇日子难熬啊。俺就想着，在外面多哭几声，显得可怜些，乡亲们兴许能多帮衬帮衬咱家。谁知道…竟弄巧成拙，反倒惹人厌烦了。”

她适时地又叹了一声。

好了，铺垫完毕，开始灌鸡汤！

她语气铿锵，带着一种“大彻大悟”的感染力：“人啊，终归得靠自己！靠自己的双手挣饭吃！别人才会高看你一眼！总想着靠那点子可怜，指望别人施舍，那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长久不了！可惜……为娘明白得太晚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呆滞的脸，斩钉截铁地说：“不过，现在明白也不迟！从今儿起，娘不会再哭了！娘要跟你们一起，把这个家撑起来！把日子过下去！”

白佩兰内心其实慌得一批：金手指没有，系统没有，空间没有，啥都没有就敢放豪言壮语。

算了，先把士气鼓起来再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中华五千年智慧，总能挖点有用的吧？到时候全推给便宜丈夫托梦！

兄弟姐妹几个，见自家娘的模样，又想起娘确实躺了三天，几乎滴水未进。

且就老三闯祸的当口，要是在从前，老娘早就哭上半日了，绝不可能说出这样一番有条理、有担当的话来！

再看看娘此刻的眼神，虽然依旧虚弱，却没了往日哀怨，反而清明坚定？

霎时间，众人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似乎松动了一丝。

爹能托梦来……那是不是说明，爹真的在地下看着他们，不忍心看他们遭难？

若是如此，前路似乎也没那么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