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咸肉巧言化危机

王婶这淬了毒的一问！

“那肉看着可真厚实，怕不得有三指膘？”

像根烧红的铁钎！

狠狠捅进苏晚和赵红梅紧绷的神经！

赵红梅脸皮微不可察地一抽！

心底惊雷炸响：这老虔婆的眼是带尺的钩子？！隔着墙缝都能把膘厚量出来？！

苏晚的心“唰”地沉到冰窟窿底！

那块肉！是堵小姑赵小凤嘴的“封口费”！

要是让王婶知道是“工钱”……

再瞅见李秀云在这儿“拆洗”……

那“掺点旧棉花”的谎，立刻就得塌成烂泥！

赵红梅脑子里的算盘珠子都快崩飞了！

正搜肠刮肚想怎么圆这天大的破绽——

一个怯生生的、细得像蚊子哼哼的声音。

却在这死寂的节骨眼上，轻轻响起：

“王…王婶，那肉…那肉是…是我妈让给晚晚姐的。”

是李秀云！

石破天惊！

王婶愕然张大了嘴！

赵红梅和苏晚也猛地扭头！

震惊万分地盯住那个一首缩在角落、安静如影的女孩！

李秀云被看得浑身发僵！

头深深埋下去，几乎要扎进胸口。

手指死死绞着洗得发白的衣角。

声音抖得厉害，却异常清晰：

“我妈…我妈说，晚晚姐家日子也紧巴…”

“不能…不能白叫秀云过来搭把手…”

“就…就从过年腌的咸肉缸子里…”

“切了块最厚的…让晚晚姐拿回来…”

“添…添个味儿…”

她越说声越细。

脸颊烧起两团窘迫的火，羞得抬不起头。

**咸肉？！腌肉？！**

赵红梅和苏晚眼中！

瞬间爆出绝处逢生的亮光！

这闷葫芦丫头！竟藏着这等急智！

妙！妙绝！

把鲜亮流油的五花肉！

说成颜色深褐、硬邦邦、齁死人的腌肉！

不仅堵死了肉的来路！

更把王婶早上那惊鸿一瞥的印象，彻底掀翻！

最关键！

把送肉说成赵小凤“体恤”苏家！

主动给的“添味儿”人情！

一下子！

就把苏家从“暴富”的悬崖边！

拽回了“受接济可怜虫”的洼地里！

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啊？咸…咸肉啊？” 王婶果然愣住！

脸上那点兴奋劲儿，“唰”地褪了！

换上一副“原来如此”的索然。

咸肉？

好东西是好东西！

可比起活色生香、肥膘乱颤的新鲜肉……

那滋味儿，差到姥姥家了！

赵小凤那铁公鸡能舍得？

八成是那点子“下脚料”换的！

管他呢！是咸肉就没啥嚼头了！

“可不是嘛！” 赵红梅立刻接上！

脸上堆满感激和一丝受之有愧的窘迫。

“小凤妹子这人…忒讲究！心肠热乎！”

“就请秀云搭把手，非让晚晚拿这么大块腊肉回来！”

“齁咸齁咸的！得拿凉水泡上大半天才能下锅！”

“真是…臊死个人了！”

她把“腊肉”、“齁咸齁咸”、“泡大半天”咬得极重！

像小锤子！

咣咣咣！

把王婶心里那点残存的火星子，砸得稀碎！

“哦…这样啊。” 王婶意兴阑珊地撇撇嘴。

手里那顶针，顿时不香了。

再待下去也榨不出油花了。

“那行，红梅嫂子你们忙吧，我灶上还坐着水呢。”

她意兴阑珊地摆摆手。

扭着腰，脚步带着明显败兴的拖沓。

走了。

首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院墙外——

“咔哒！”

赵红梅一个箭步冲过去！

重重插上门闩！

后背死死抵住冰凉的门板！

才敢长长地！

从肺腑深处！

吁出一口憋炸了的浊气！

冷汗早己湿透里衣，冰凉刺骨！

“我的老天爷！这王婆子…比那千年狐狸还精！鼻子赛过警犬！” 她心有余悸拍着狂跳的胸口。

随即！

猛地看向炕边！

眼神亮得惊人！充满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浓烈赞许：

“秀云！我的好闺女！”

她几步上前，一把抓住李秀云冰凉微颤的手！

“刚才可真是…神了！”

“你这脑子！转得比那骡车轱辘还快！”

“那话接的！滴水不漏！天衣无缝！”

“要不是你！今儿个咱可就栽阴沟里了！”

她是真没想到！

这平日闷葫芦似的外甥女！

紧要关头！竟藏着这般急智和胆色！

李秀云脸烧得像红布！

声如蚊呐：“我…我就是怕…怕王婶瞎琢磨…给大妗子惹麻烦…”

“好孩子！顶顶好的孩子！” 赵红梅爱怜地揉揉她头发。

看着她熬红的眼和疲惫的小脸，心疼道：

“歇着！啥也不准干了！”

她豪气地一挥手！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痛快：

“晚晚！去灶房！”

“把咱家压箱底那块肉洗巴洗巴！剁碎了！”

“再舀两碗雪花白面出来！”

“今儿晌午！咱包饺子！猪肉白菜馅儿！管够！”

“好好犒劳犒劳咱家的大功臣——秀云！”

“哎！好嘞妈！” 苏晚清脆响亮地应着！

看向李秀云的眼中！

满是滚烫的感激和暖融融的亲近！

这沉默寡言的表姐！

今日！

像一道暖光！

劈开了压顶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