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我们是一个团队

凛的身体像是被拆散又勉强拼凑的玩偶，每一次细微的震动都牵扯着痛楚。

平次背着她，在东京边缘错综复杂的废弃工厂区穿行，脚步沉稳而急促。

凛的脸颊无力地贴在他汗湿的颈后，能感受到他皮肤下奔流的脉搏，一下，又一下，强劲而充满生命力。

这生命的律动奇异地安抚着她体内濒临死寂的寒意。

她微微睁开眼，视线模糊，只能看到平次紧抿的嘴角和绷紧的下颌线，还有他鬓角滑落的汗珠。

“放我…下来…”她气若游丝，声音破碎得几乎听不见，“我自己…能走…”

“闭嘴。”平次的回应又快又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脚步却丝毫未缓，“节省力气，别逞强。”

他托着她膝弯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仿佛生怕背上这点微乎其微的重量会消失。

凛想反驳，想说自己不是累赘，但身体深处泛起的又一阵虚脱感让她连说话的力气都凝聚不起来。

她只能更深地埋进他宽厚的脊背，汲取那源源不断传递过来的、令人心安的体温和力量。

这份依靠，带着一种让她既贪恋又恐慌的暖意。

平次最终在一座看起来半坍塌、但结构相对稳固的旧仓库角落停下。

他小心翼翼地将凛放下，让她靠在一堆废弃麻袋上。动作轻柔得与刚才命令的语气判若两人。

“这里暂时安全。”他低声说，快速扫视西周，确认入口和可能的退路。仓库里弥漫着灰尘和陈年谷物的气味，高高的顶棚破洞漏下几缕月光。

凛靠在麻袋上，急促地喘息着，冷汗再次浸湿了额发。

应急药的效果在消退，冰冷的崩解感啃噬着她的神经末梢。

她下意识地蜷缩起来，抱紧双臂，试图锁住最后一点暖意。

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突然兜头罩下，带着一丝淡淡的皂角味。凛被这暖意和气息包裹，微微一颤。

“穿上。”平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己经脱下自己的外套，只穿着里面的T恤，正半跪在她面前，眉头紧锁地检查她的状态。月光勾勒出他T恤下肌肉的线条和腰腹间绷带的轮廓。

凛没有拒绝。

她费力地将手臂伸进宽大的袖管，外套的温暖瞬间驱散了一些寒意。

她抬起眼，对上平次近在咫尺的目光。那双总是充满锐气和活力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凝重、担忧，还有一丝后怕。

“对不起…”凛的声音低哑，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和愧疚，“拖累你了，计划…”

“计划没变。”平次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

他伸出手，不是试探，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用手背贴了贴凛冰冷的额头，又滑到她的脸颊。“热源的位置，你发现的关键信息，足够了。现在，你的任务就是休息，恢复体力。”他的指尖带着薄茧，触感温热而粗糙，却奇异地带着安抚的力量。

“可是那个位置…”凛还想争辩，她的大脑仍在飞速运转，分析着那个被屏蔽的地下热源可能意味着什么。

“交给我。”平次的目光锁住她，眼神深邃而专注，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通过视线传递给她。

“相信我的判断，就像我相信你的观察一样。”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带着郑重，“在你好起来之前，我不会贸然行动。情报需要核实，方案需要制定。我们是一个团队，凛，不是只有你在战斗。”

“团队…”凛喃喃重复着这个词。在组织里，这个词意味着监视、利用和随时可能降临的背叛。

但此刻从平次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和暖意。

她看着眼前少年认真的脸庞。

体内的“白焰”似乎被这目光灼烧得退缩了一瞬。

一种陌生的、酸涩又温热的情绪涌上喉头，堵得她有些呼吸困难。

她不再是实验室里冰冷的实验体，不再是黑暗中独自逃亡的幽灵。有人会为她的崩溃而惊惶，有人会背着她穿越危险的废墟，有人会将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有人会因为她而停下脚步。

这份认知，比任何药剂都更能驱散寒意。

“嗯。”她终于轻轻应了一声，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更深地缩进那件宽大的外套里，汲取着上面残留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平次看到她细微的动作，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动了一丝。他并没有离开，而是顺势在她身边的麻袋上坐下，保持着守护的姿态。仓库里一片寂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风声和他们两人交错的、渐渐平稳的呼吸声。

“睡一会儿。”平次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我守着。”

凛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身体的疲惫和痛苦依旧存在，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能感觉到平次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