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我！朱聿键！请诸君赴死！！！

在心理学上有这样一种观点。

人类生来就具有两种本能，求生的本能，和求死的本能。前者很好理解，生存是每个个体国家乃至整个种族都渴望的东西。

但求死的本能，即人的自毁倾向却就不是那么容易理解了。

即使在朱明所处的年代，科技发达到一定程度，也只能浅浅的剖析一二，不能了解完全。

而这种本能之所以会出现，大致跟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有关。

当一个人痛苦到了一定程度，反抗失败，自我保护机制的开关触发，选择性逃避就会出现。而当此人再度意识到即使逃避也无法解决问题。

自毁就成了人唯一选择。

所以朱聿键其实也是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在的。

他穿着明晃晃的盔甲，即使月光黯淡，那甲胄也反射着微光，在黑夜中无比亮眼。他哽咽的站在高台上向张名振的手下们喊话。

“大明立国二百七十余载，历经英宗、思宗烈皇帝，国运衰弱至此，不在朕，不在群臣，也不在你们！”

“实乃国朝之大限将至！天命，无可违背也！”

“所以今日，有想逃的，回家的，朕绝不为难你们！”

士卒顿时一片哗然，大明的糜烂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朱聿键这番话让他们很是心动。

但没人确定朱聿键说的是不是真的。

即便他是那个一言九鼎的皇帝。

朱聿键在台上等了许久，眼见没人敢动，顿时又吩咐手下抬上来几箱金银财宝。

“朕之前己经给过你们机会了！”

这时士卒们才相信皇帝之前说的都是真的，闻言无不懊恼。

“既然你们都选择留下来！这箱子里，一共有黄金一万两，白银二百万两。都是朕这两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家底。”

白花花的银子摆在面前，士卒中却反响平平。

因为钱实在太少了，几百万两，几万个人一平均根本不剩什么。

不得不说，堂堂大明皇帝，省吃俭用两年竟还没有大清贪官抄家时抄出来的钱多。大清的实力可见一斑。

朱聿键又深吸口气，让手下接着又抬出另一个箱子：“这一箱里面装的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彩玩奇珍。”

“那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一个将士大着胆子问道。

“对呀！那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快打开看看别吊大家胃口了！”

这番话激起了将士们的好奇心，纷纷开口。

气氛被调动起来，朱聿键脸上露出了笑容：“是一箱纸。”

“啊！？”

“纸？纸有什么稀罕的？”

士卒全都大失所望。

可朱聿键脸上笑容不减，继续解释：“对朕来说，这是一张纸，可对你们来说，这里面装的是你们将来的爵位、尊号、军功！”

“你们今后对大明所做的贡献，全都会被记录到这张纸上。”

“朕知道你们不信！”

“毕竟就连你们的军官都在告诉你们，你们的军功都是被上面给吞了，赏赐都是被上面给没了！”

“可朕今天就告诉你们！”

“有朕在给你们做主，谁要敢吞没军功！朕第一个砍了他的脑袋！”

“好！！”

“说得好！！”

“陛下圣明！！！”

有些胆大的士兵己经开始鼓掌了。

而那些吞没了手下军功赏赐的军官，在无数人的凝视中，也己经开始汗流浃背了。

朱聿键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而且朕保证，在你们中，但凡有战死的，朕让朝廷发放三倍抚恤，有老母的，朕让朝廷帮她们养老。有妻儿的，朕就安排你的妻儿到京城来做事！”

听了朱聿键这番话，人群中一名诨号“豆子”的士兵心动了。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他年轻，还瘦，豆子今年才17岁，山西人，可没曾想前脚刚结了婚，后脚清军就来了。只好拖家带口的来到江南逃难。

他目不转睛地听着台上皇帝的演讲。

“朕知道你们担心朕，担心朕会先你们一步跑了，把你们当成弃子。”

“可朕向你们保证，就算是要逃跑，朕也会提前告诉你们！如果这场仗，非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那么帮你们殿后的，只会是朕！不是清军！！”

豆子看着台上那张大义凛然的脸，有些嗤之以鼻，他才不信那些大人物的鬼话呢。就像他们张总兵，哪次打仗不是第一个先跑的？

可身旁的“高杆”听完豆子的话却笑了：“人家好歹还愿意糊弄你给你个承诺。你看张总兵跑的时候，哪次喊你了？”

“也是……张总兵恨不得我们全都帮他殿后，他好跑的远点呢。”豆子当即就觉得台上的皇帝面容亲切起来。

“朕问你们，你们中有多少是被清廷残害了兄弟姐妹亲戚朋友的？有多少是从北方一路逃难来的！？”朱聿键再次开口了。

一想到和清狗的血海深仇，将士们全都心有戚戚。

豆子第一个举起了手，他老爹，还有邻居一家八口，全都被鞑子给杀了。

随后是高杆，别看他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他以前也是有家的。

紧接着将士们一个接着一个把手举了起来。

朱聿键顿时深吸口气，扯着嗓子怒吼道：“你们……都是孬种吗！？是窝囊废吗！？家人都被杀光了！亲友们都死绝了！故乡也被占领了！却还一心只想逃跑……”

“俺们才不是孬种！”

“对！我也不是孬种！！”豆子在人群里拼命的喊，周围山呼海啸的怒吼声把他的声音掩盖了，但却掩盖不了他的愤怒。

“那朕问你们！你们！还要逃到什么时候去！！？”

高杆一想到自己那不满月的女儿，被活生生从马上摔下来，然后被鞑子纵马践踏的可悲景象，就忍不住流泪。

他撕心裂肺的大吼，似是要对过去懦弱的自己说不：“俺不逃了俺不逃了！！俺要杀清狗！”

“杀清狗！杀清狗！！”

一时台下山呼海啸，从开始的杂乱无章，逐渐凝结成了一种声音，那声音震耳欲聋。

到最后，甚至不只是那些士卒在呐喊，就连那些贪腐的上层军官都红着眼，被情绪感染了。

试问，谁还没点血海深仇在满清身上呢？

朱聿键深深的对着台下的所有将士鞠了一躬。

随着他的动作场上也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目光炯炯有神，全都注视着朱聿键，等待他进行最后的训示。

而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朱聿键也不负众望哑着嗓子的发出了那最后的呐喊：“我！大明皇帝朱聿键！今日请诸君赴死！！”

场面瞬间被一句话燃爆。

“我！陈豆！”

“我！高干！”

“甘愿为君赴死！！！”

所有将士都诉说着自己的名字，再后缀上甘愿赴死！

此刻！他们中没有孬种！只有好汉！

这就是一个民族在面临最危机时刻，底层百姓面对国仇家恨，对敌人发出的最诚挚的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