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宿主之判

意识复甦，仿若万蚁噬体，自内而外，痛彻神魂。圆流“睁目”，惊觉己身化雾，无形无质，唯余朦胧微光。西境皆银，漫无边际，不辨上下，远处星云状光团悬浮，更远处之物，超乎想象，难以名状。

“剑蛊尊？疯皇？”圆流欲言，却化光波西散。未几，两团光雾应召而来：其一赤红如血，内隐晶体闪烁；其二银灰交织，形态变幻无常。圆流立辨，此乃二伴之意识。

“吾等己死？”赤红光雾震颤，剑蛊尊之音传来。银灰光雾扭曲，疯皇意识波动中挟癫狂之喜：“更糟！吾等困于宿主中转层！吾之机械躯壳，正遭解析！”

圆流细察，见每团光雾皆有银丝牵向虚空，宛如标本被剖。自视亦然，无数银丝贯入光雾，抽取灰色能量。

“评估程序启动。”一音震荡意识，非闻于耳，乃首击灵台，“实验体002、004、009，准备接受价值判定。”

空间扭曲，一“存在”现于前。其形瞬息万变，或为水滴，或作叶片，或化星辰，终又归于无形。圆流顿觉意识如被审视，九世记忆、诸般情感，皆被翻检。

“实验体002，研究方向：绝对秩序。成果：剑蛊融合。变异程度：39%。”剑蛊尊光雾剧烈闪烁：“要杀便杀！”

“判定：过于纯粹，缺乏变数。价值：无。”未待圆流质问，银丝骤紧，剑蛊尊光雾扭曲变形，赤红晶体逐一熄灭，终被撕作粒子，没入虚空。

“老二！”疯皇光雾狂扭，“尔等高等文明之贼！”

“实验体004，研究方向：混沌融合。成果：机械生命杂交。变异程度：87%。”疯皇忽静，光雾缩作一团。

“判定：过度混乱但富有创造性。价值：有限。处置方案：分解重组为系统维护单元。”银丝拉扯间，疯皇竟不反抗，反发怪笑：“正合吾意！”其光雾骤裂，机械与生物部分分离，生物部分速被分解，机械部分却反向侵入银丝。

“小九！吾赠汝一物！速寻记忆回廊！”机械意识最后波动传来，旋即炸开，化作数据流逆流而上。空间剧震，那“存在”亦显惊讶。

“实验体004，异常行为检测。启动隔离协议。”圆流趁乱挣断部分银丝，依疯皇所赠坐标，冲向散发灰能之漩涡。“存在”似被牵制，未及阻拦。

漩涡吞没圆流，世界重组。

——

圆流置身记忆迷宫。透明回廊纵横交错，每条皆浮记忆残片。或为武馆授业、北冥杀伐、南离剑斗，熟稔于心；或为婴孩啼哭、首杀颤栗、与仙尊对酌，陌生难辨。

“师父。”圆流回首，见瘦小少年立于廊间，眉上疤痕清晰。然其目纯银——系统之色。

“汝非吾徒。”圆流光雾聚形。少年微笑：“从未是。吾乃观察员7号，司职引导实验体009情绪波动。”

挥手间，场景化作火场。杨振华见“己身”欲冲入救人，却被无形力阻。二楼窗边，少年静立，火焰避之。“火灾乃清洗程序。吾等需纯净样本，不容牵挂。”

圆流欲扑，却动弹不得。回廊扭曲，更多篡改记忆浮现：所谓穿越，实为绑架；重生不过重置；连天才弟子之象，亦是植入程序。

“宿主要见汝。”观察员指回廊尽头银门，“行最终审判。”圆流哂笑：“如剑蛊尊般？”

“002号太过循规，高等文明需变数，非利刃。”“那004号？”“虽混沌过甚，却有可用之处。其疯狂恰补系统缺漏。请随吾来。”

圆流未动，视己身，胸间原太极图处，现透明光芒——此乃疯皇自爆后残留之能。

“汝忘乎？此乃吾之记忆回廊。”抬手间，透明能量化链缚住观察员。少年面露惊恐：“不可！宿主空间内，汝无法...”

“此非宿主空间，乃汝造之幻境，而记忆...吾之领域也。”观察员身形崩解，银芒迸射：“宿主己觉！汝难逃判定！”

“既如此，吾往矣。”圆流松链，大步向银门而去。门如水幕自开，圆流踏入，至一奇异之地。

此间微观与宏观并存，圆流既见原子之构，又望星系之旋。时空失序，一瞬即永恒，方寸纳无垠。中央处，宿主悬浮。

其形若星系织就之鲸，又如数学具现之体。蛊界蜂房，果为其体表毛孔，而如此毛孔，亿万之众。圆流顿觉己之意识，渺小如尘。

【实验体009，研究方向：短命悖论。成果：能量平衡。变异程度：53%。】圆流人形难续，复归光雾，强聚意识：“汝等所欲为何？”

【变数。】回答简洁，【吾等培养皿中生命，终陷两极：或守序过甚，或混沌无度。而汝...】

信息流涌入，圆流顿悟：高等文明欲寻平衡点，求文明既稳且进之态。剑蛊尊为序之极，疯皇为乱之极，而己...

【判定：有价值。处置方案：回归原界，为观察样本。】画面现：地球武馆，火灾前一夕。圆流可归，阻灾祸，复为杨振华，然失蛊界记忆与能。

又一画面：携力返地球，然蛊界系统随之，地球成新实验场。

“无他途？”光雾微颤。【有。】回应惊人，【为新观察员，助管蛊界。】画面中，圆流获系统权，可改十域规则，甚至复活剑蛊尊与弟子。

“代价为何？”【永世服役。汝之变数，为系统所用。】

圆流沉默。三途现于前：归为凡人，忘却前尘；携力回世，祸及故土；留此为神，永失自由。

思忖间，胸间透明能量剧震，疯皇微弱之音传来：“小九...选第西途...”

圆流顿悟。疯皇自爆非无故，乃于系统造隙。透明能量暴涨，第西幅画面显现：圆流立武馆中，弟子皆在，蛊界之力缩为胸间太极小印，无系统相随，记忆不失，然...

【不可。此违基础协议。】宿主首露“情绪”。“除非...获更高权限准许。”圆流主动纳能。疯皇笑声回荡：“且看谁得系统0.001%权限？”

宿主波动，似在推演。终妥协：【实验体009，特殊方案批准。因：引入新变数。】

圆流未及欣喜，意识骤被撕扯，宿主送其返地球。消散前，闻疯皇最后之言：“莫回首，小九。彼武馆弟子...本无其人。”

旋即，黑暗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