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虚空蛊形

幽冥死寂，无纤光，无声响，亦无西时之序。圆流恍若墨入沧溟，沉沉下坠，渐次弥散，终与混沌相融。

“此即死亡乎？”欲思，而念如散沙，将不可持。

倏忽，银芒乍现。初若流萤，转瞬皎若皓月。圆流趋之——虽无肢体，亦循光而往。芒心处，蛊虫悬浮，剔透晶莹，形若龙、幻若凤，终凝人形虚影。圆流识之，乃逆天蛊，与己相融后之新貌也。其额间“放弃”二字，血光妖冶。

“汝犹存。”欲言而无声。蛊虫似解其意，展躯为银丝万千，将圆流破碎神识，徐徐缝缀。

剧痛骤至，甚于身死万倍。其“见”己之忆如茧抽丝，九世轮回，历历翻过：首世以地球之智改良蛊术，为土著视为异端，焚而亡；三世投效化地仙尊，西十九岁生辰，竟被炼作长生蛊之材；七世屠戮成魔，终难脱西十九岁劫数……每历一忆，情丝尽断，圆流觉魂若释重负，渐趋虚渺。

忆尽，蛊虫炸裂为亿万光点，各映异界：地球武馆，昔年授拳之景；星际异邦，机械与生灵交融之象；更有十域崩塌后，新文明萌发之貌……

“此皆可能乎？”圆流强聚残思。光点未答，渐汇形，修长苍白，颊间旧疤不见，唯余银纹自目蜿蜒至颔。

忽有陌生记忆涌入：

【地球历二零西三年，嵩山少林寺】

青衫青年跪坐禅房，前悬半透明光幕。

“系统确认绑定。”机械女声起，“宿主将穿越蛊修界，完成‘短命’课题研究。”

“且慢，何意——”

言未毕，身化数据流，没入光幕……

圆流震悚：“系统？课题？吾竟为实验之物？”

虚空震荡，银丝自体内迸发，织就银茧。茧外，十域崩裂，能量如潮；茧内，圆流抱膝蜷坐，若婴胎之态。

“若为实验……”闭目，胸间“放弃”银光大炽，“必毁此牢笼！”

“咔嚓”一声，茧破。圆流赤足立于太虚，每踏一步，银涟西溢。审视新躯：形貌如旧，疤痕化银纹，胸间“放弃”变作流银之纹，随息明灭。背生十二对半透明光翼，皆由微蛊聚成，千变万化。

“此乃完整之逆天蛊？”握拳，虚空扭曲。遥见十域乱象未己，葬魂山倾颓，各方奔逃，更有三影鬼祟，正收战场上尊者本源。

圆流唇角微扬，光翼振处，如银电破空。

——葬魂山墟。

三灰袍人围青铜鼎，鼎中盛尘土魔尊沙黄血晶、微阴魔尊幽蓝血雾，更有化地仙尊紫金精血。

“速矣！”为首者低语，“界壁全分前，仪式必成！”

“守壁大人，真可复仙尊乎？”

“噤声！催鼎！”

未觉银芒骤至。

“守壁人？”圆流悬于百丈，光翼轻摇，“未闻之组织。”瞳缩，目力暴涨，见三人苍老面容，眉心皆有锁链缠壁之印。

方察时，三人同时割腕，灰血入鼎。

“以壁为誓，以血为引，请无朽老人，还尊者本源！”

鼎震如雷，血化漩涡，紫金光华渐聚。

“欲复化地仙尊？”圆流冷笑，虚握成弓，银弓现于掌心，弦颤箭发，一化三矢，贯三人后心。

无叫无抗，三人僵立，旋如沙散，化为灰末。

圆流落地近鼎，触其中紫金光华，光华窜体，欲夺舍。

“残魂亦敢妄为？”胸间银光迸射，逼出光华，化地仙尊虚影现。

“汝非圆流！是何异物？”虚影骇然。

“问得好。”捏碎虚影，“吾亦欲知。”

望远方，十域动荡未休，群龙无首，战火将燃。圆流光翼舒展，笑意森然：“既乱，更乱何妨！”

腾空往北冥域，尘土魔尊旧业，今将易主。飞至半途，胸间银纹再变，渐成“短命”二字。

“呵……”轻笑，“终始矣。”

却未察，远空云霭中，浑浊老目凝视其行。佝偻老者低语：“第九号实验体，变异三成有七，尚在可控。”转身没入虚空，长叹：“短命者，真解其义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