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为什么偷牵我的手

两人靠在凹凸的石砖上，极力克制呼吸声，不敢发出声音，在目光交汇时，彼此安慰一笑。

别怕。

别怕。

“走了吗？”

俞千漾压轻声音，看向张醒年俊秀的侧脸，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只感觉淡淡的香气再次围绕她，冲淡了巷子里潮湿的腐臭感。

“我看看。”

张醒年一边小心地探出头查看，一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温热的触感传来，她一时不知该挣脱还是……

思索片刻，俞千漾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挣脱开，“走了吗？”

张醒年很快松了手，转头看向她，“应该走了。”

俞千漾轻轻嗯了一声，两人都没开口说话，也没离开。

在狭小的空间里，抬眸是你，垂眸是你。

张醒年轻轻舒了口气，暗骂自己怎么这么轻佻，太下/贱了，这样耍流氓，她会讨厌我吗？

强烈的愧疚与恐惧涌上心头，他如同置身白茫茫雪地，眼前无数的蛾扑棱着，千万双翅膀颤着震着，看不清，又被雪光晃了眼，所有光景都化为晕眩的白。

张醒年只觉得自己背后冒起了细细的冷汗，想开口道歉，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无边的自我厌恶感再次袭来，他就是个话也说不利落的结巴，即使付出再大努力矫正，一紧张、语速一快，就原形毕露。

“你刚刚为什么要偷牵我的手。”

俞千漾偏头看他，语气平淡地问。

“我……”

张醒年羞愧地低下头，哑口无言，漂亮的眼眸蒙起水雾，泫然欲泣的模样，有几分楚楚可怜。

俞千漾心念微动，起了逗弄的心思。

“你打我一顿吧，报警……也好。”

张醒年不敢看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和之前从容温柔的形象大相径庭。

是他做了坏事，动了坏心思。

“你手伸出来。”

俞千漾冷声命令道。

张醒年轻轻嗯了一声，瘦弱的肩膀颤了颤，怯怯地伸出右手递到她面前。

你打我吧，我不乖。

俞千漾缓缓举起手，张醒年见状下意识闭上了眼睛，恐惧中夹杂着期待。

是你的话，疼一点也没事。

俞千漾玩心大起，以握手的姿势握住了他的手，语调轻扬，“胆子怎么这么小？刚刚胆子还挺大的。”

握个手而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醒年心错了一拍，缓缓睁开眼睛，对视上俞千漾含笑的眼。

瞬间，他只觉浑身僵硬住了，冰封的心下噼里啪啦放着烟花，又热又疼，这一块热了，那一块塌了。

她浅笑，暗人间就霎时雪亮，她轻颦，艳桃红就瞬时蒙尘。

你就有那么神通广大。

逼仄的巷子里，没有一阵风能吹散她们紧握的手。

“你还记不记小时候的一首歌谣？”

俞千漾见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恶趣味渐起，这才像从前的他。

胆小怯懦中又有几分楚楚可怜。

“我……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好不好？”

张醒年极力克制着呼吸频率，声音带点气音，像寒冷的雨夜里，小心翼翼蹭你裤腿的小狗。

“好朋友，握握手……”

俞千漾轻轻顿了顿，目光带点笑意地看着他。

张醒年心中响起轰然一声，忍着羞涩接道：“你是主//人，我是……”

他羞涩地低下头，硬生生将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无声地用口型表示。

狗。

俞千漾低头忍不住笑了，松开了手，“你傻不傻，真接下去了……算了算了，我原谅你了。”

她真没想到张醒年会这么琢磨，她还想着捉弄他一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没想到还是这么没脾气，好似怎么捉弄他都没事。

俞千漾在心中暗自嘀咕：他长得这么帅，我怎么也不亏。

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但这不良诱惑，她总难抵挡。

一无所有的人，何必考虑未来，及时行乐就好了，反正到头来都是一个样。

能对你不离不弃的永远只有你自己。

张醒年脸上划过一阵失落，被松开的手僵在半空，他用另一只手轻轻触碰着右手，回味着相握的几秒。

它和我一样被你不要。

回过神后，张醒年匆忙放下手，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她的戏弄。

他的心情如落叶，悠悠地坠落，又被风轻飘飘吹起，在半空中孤独地打转。

我小鹿乱撞，她洋洋得意。

他也跟着笑了，只是笑容里掺了一丝苦涩。

做小//狗也挺好的，至少能被你需要。

“我们走吧，这里好闷。”

俞千漾像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笑吟吟看着他，轻推他的肩膀，示意离开。

张醒年见她毫不在意的模样，只是勉强一笑，心中的贪念里总掺着苦涩。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对面长满青苔的砖上，有什么同其一起疯狂生长，却始终也见不得光。

当苦海里翻起爱浪，似梦似幻，此情注定如泡影。如果美梦终醒，那从一开始就不该入眠。

若是旱鸭子还硬要跳水，溺水了又怎么能怨恨水火无情？

“好，你先待里面，我先出去看看，没问题你再出来。”

张醒年压下心头复杂的情绪，先从狭小的巷子出去。

关于她的事总要再三小心，不能出差错。

忽然刺目的手电筒扫射到他的眼睛，张醒年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熟悉的红袖章，脸色一变，急忙踢了踢后背的箱子。

别出来，我来应付。

张醒年神色淡定地上前，主动应付起眼前的男人。

“把证件拿出来！”

身材肥胖的男人皱着眉看着他，他最讨厌长得比他长得帅的男人了，见一眼就嫉妒得心痒痒。

张醒年认识他，外号肥佬荣，在这一块有点名气的混混，一边靠这个搜刮钱财，一边向一些小商贩还有从事性./服务的人群收取保护费。

“我这就拿出来，你稍等下。”张醒年从口袋摸出钱包，默默将钱和证件一起递了过去。

肥佬荣脸色不变，了一下百元大钞，快速判断真假，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

忽然，他的余光捕捉到箱子缝隙中的衣角，还得再来一笔。

这种小年轻，不敲他，敲谁？

“后面还有谁！”

肥佬荣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皱着眉往巷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