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钱，钱，钱，还是钱

常山王府内，高演孤身一人坐在床上，愣愣的出神。

王妃元氏在门外轻声说道：“大王，臣妾命膳房做了一些您喜欢的糕点，您看是否要用些？”

高演素来疼爱元妃，语气温柔的回道：“你进来吧。”

元氏乃东魏皇族之后，高洋诛杀元氏宗亲之时特意送了许多美女给高演，想离间他们的夫妻关系，可高演对结发妻子元氏情意深重丝毫不为所动，高洋不想和高演闹的太僵也就放过了元氏，从那之后二人更是如胶似漆，亲密无间。

元氏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眼见高演神不守舍，莲步款款至高演身边坐下，右手抚摸着高演英俊的脸庞。

“大王，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情？”

听到元氏关切的话语，高演终于将自己平时的伪装全部卸下，他倒头躺在元氏怀中，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也只有在元氏的身边，这个大齐太傅、录尚书事，地位显赫的朝堂第一人，才会放下全部的伪装和戒心。

“你有所不知，今日朝会原本杨愔等人欲对本王不利，可陛下却突然一改往日不善言谈的模样，不但没有听从杨愔，还把杨愔之前废除勋贵爵位的政令全部废除了，最后居然还令本王决定外放南徐州刺史的人选，我心中实在不解陛下之意，所以十分不安。”

元氏柔声说道：“大王不必多虑，陛下若是如您所说，岂不是说明陛下信任大王么，杨愔那等小人行径，陛下早晚会知道他的真面目的。”

高演听到元氏的安慰，双眼渐渐恢复了光彩。

深夜，皇宫东阁内。

高远身穿紫绒锦袍正靠在火炉旁取暖，三月的夜晚凉意逼人，案上的鎏金紫炉正向上冒着股股青烟。

“这些东西要是拿到现代，肯定都是稀世珍宝啊。”高远看着屋内的陈设，不禁感叹道。

这时陶礼在门外求见，高远觉得当皇帝确实爽，唯一不好的就是规矩太多，让身为现代人的他还很不适应。

“进来吧。”高远起身，走到中间的胡床上坐下。

“胡床”并不是睡觉的床榻，而是一个正方形的坐具，上面铺着毯子，可以容纳好几人在上面跪坐，所以不论是在皇宫还是百姓家中，都常备使用。

杨愔跟在陶礼后面一同进了屋子，对于高远的深夜召见，杨愔并不意外。

“臣杨愔参见陛下。”杨愔躬身行礼道。

高远示意陶礼出去后，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下了君臣二人。

高远脱下锦袍披在杨愔身上，将他拉到火炉旁坐下，关心的说道：“杨令君冷坏了吧，先烤火暖暖身子吧。”

“陛下不必如此，今日之事臣下朝后仔细思虑了一番，陛下做的并无不妥。”

听到杨愔的话，高远不置可否。

他坐到杨愔对面，冷冷说道：“杨令君莫非以为朕深夜宣你就是为了这点芝麻小事？”

小事？听到高远此话的杨愔有些错愕，杨愔身为尚书令，天下政事皆出其手，尽管上面名义上还有个录尚书事高演，但他身兼先帝高洋托孤之任，朝廷内的威权并不在高演之下，甚至还比高演多了一个重要的军权，那就是他还是大齐骠骑大将军！

可高远却在朝会中丝毫不给他这个三朝老臣面子，当众将他的政令废除，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皇帝和他这个第一辅政之臣生了嫌隙吗？

如此大事居然被高远说是小事？

“老臣愚钝，不知陛下何意？”

杨愔觉得皇帝好像真的变了一样，怎么会有人一天之内变化如此之大？

但他杨愔身为臣子，并不敢当面质疑皇帝。

高远苦笑道：“莫非杨令君真的以为朝堂尽在掌握？就不担心高演会造反吗？”

杨愔脸色一僵，马上说道：“不可能，就算高演有心造反，可邺城卫戍部队如今归我统领，皇宫内禁军有可朱浑天和执掌，兵权尽在我们手中，高演不可能如此大胆，敢逆天而行，做那篡逆之举。”

在杨愔的视角里，高演确实没有丝毫造反可能的成功性，如他所言，邺城周围的军队也好，宫廷禁军也好，全部在自己人手中，内廷里还有燕子献、宋钦道两个侍中掌管内廷六局，高演连下毒的机会也没有，他怎么能，怎么敢造反的？

高远不禁连连感叹，怪不得历史上杨愔毫无丝毫顾忌就敢前往尚书台参加高演高湛二人的外放拜职宴会，被高湛数百家奴首接当场拿下，随后便和另外几个托孤重臣被殴打致死，他对于政治斗争居然敢如此大意！

“杨令君乃真君子，赤诚奉国，自然不会注意到那些卑鄙小人的行径，可是若朕告诉你高归彦己经投靠了高演，你又该如何应对？”

听到高远的话，杨愔仍旧固执的说道：“不可能，高归彦乃先帝一手提拔的心腹，还是托孤重臣，陛下父子对他恩德备至，他岂会.....”

杨愔的声音越来越小，不多时就浑身冷汗首流。

高远神色平静，继续说道;'“杨令君可还记得高归彦的养父清河王高岳是怎么死的？朕在晋阳即位之时因为你越级下令调动禁军之事高归彦是否表达了强烈不满？”

听到高远的灵魂二连问，杨愔己经想明白了一切，高归彦连抚养自己多年的养父都能陷害，自己这个他的顶头上司如果轻视于他，他又岂会容忍？

而高归彦要报复他的最好方式，就是投靠高演帮助他篡位！只要高演篡位成功，不但高归彦能以从龙之功加官进爵，更可以把他这个眼中钉除去！

这个大权在握的帝国重臣第一次感受到了惊恐，原因无他，因为前几日他还和高归彦等几个托孤重臣商议了今日朝会时上奏将二王外放的事！

若不是今天朝会高远强势转移了话题，一旦逼得高演下定决心，有高归彦这个禁军统领为内应，后果不堪设想！

杨愔顿时叩头道：“陛下！老臣有罪！几乎坏我大齐江山社稷也！”

高远看着眼前这个年过百年的老人，心中感念良多，自己的疯子老爹高洋死时，满朝大臣哭声震天，却无一人真正流泪，只有杨愔涕泪横流悲伤不己。

若说对自己父子真正忠心的人，也只有他了。

高远将杨愔扶起，擦去他眼中的泪水，慨然说道：“杨令君无需多想，高归彦悖主逆贼，朕日后必将他千刀万剐，如今当务之急乃是朕己经夸下海口要恢复勋贵们的爵位以安其心，朕也知道朝廷财政糜烂，恢复诸多之人的爵位必定需要支出大量钱粮，如之奈何？”

杨愔思考一番后说道：“之前臣所施节流之举己不可行，如今之计只有开源之法了。”

高远沉吟片刻，说道：“杨令君以为抄家如何？”

让高远这个现代人来说，抄家肯定是来钱最快的主意，这也是他暂时能想到的最佳办法了。

杨愔急忙摇头道：“不可啊陛下，您初登大位正是广施仁义之时，如今朝局晦暗不明，安定对您有利，动荡则对高演有利，如今只要稳定局势，待三五年后，高演等人则不足为虑！”

“那该如何？”

杨愔低下头沉思一会道：“臣以为，可从盐铁瓷器茶叶几个方面着手。”

高远听后顿时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作为现代人的他，对这些东西没有丝毫重视，但是他却忘了，这是一千五百年前，这时候的盐铁，就是真金白银！

而好巧不巧的是，看过无数历史小说的他，恰好知道一百多年后隋唐时期才出现的五步制盐法，此法不但能大大提高制盐产量，而且用时较煎煮法更短，而且能制出精细的白盐来！

把这些精盐卖给那些有钱的地主和官员，钱不就来了嘛！

高远大喜过望对杨愔说道：“爱卿帮了朕大忙了！”

杨愔刚想进言自己对于这几种必需品的税收调整时，却看见高远在那里傻乎乎的乐着，只能尴尬的愣在原地。

“朝廷很快就不必再因钱粮发愁了！”

高远兴奋的说道。

只有杨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疑惑的看着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