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玩意儿叫“幼生体”？

“呜哇——！！！”

“怪兽！好大的怪兽！”

“妈妈！妈妈你在哪！！！”

“快跑啊——！！”

刺耳的尖啸伴随着巨大的爆裂轰鸣，山呼海啸般从窗外猛然灌入，瞬间压过了厨房的油烟声。

整栋老旧的小楼随之剧烈震颤！墙壁簌簌落下灰尘，水槽里未倒的污水激烈晃荡起来，苏晚晚脚下不稳，抱着小云宝猛地撞到灶台上，后腰磕得生疼。

她一把将小云宝紧紧地护在怀里，几步冲到厨房油腻的玻璃窗前。

外面的世界己经变样。

远方的城市天际线，不再是熟悉的钢筋水泥森林。一道狰狞扭曲的银灰色机械造物，庞大得如同移动的山峦，正蛮横地撕开高楼大厦！

那不是生物！那是纯粹的、散发着冰冷死亡气息的金属与能量的集合体！巨大的合金肢体泛着冷硬的灰白色，关节处结构粗暴简陋，每一次迈步都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嘶吼与地面撕裂的可怕呻吟。

覆盖着外露铆钉的巨大臂膀随意地挥动着，钢筋水泥的建筑在其面前脆如薄纸，被轻易地碾碎、抛飞。猩红的能量核心在它不规则胸腔的位置狂暴地闪烁着，像是怪物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在摧毁着视线里的一切！

它头颅部位延伸出数条扭曲的合金巨刺，胡乱地抽打着，每一次挥舞都引发剧烈的爆炸和滔天的火焰浓烟！

A级凶兽——代号“屠夫”！政府紧急避难广播的尖锐电子音撕破了混乱的声浪！

街道上己然化作炼狱。混乱的人群像受惊的蚂蚁西散奔逃，哭喊、尖叫、绝望的呼救混杂在一起。一辆试图组织抵抗的警车被“屠夫”随意踏下的巨足瞬间压成扁平的废铁！

隔着老远，苏晚晚都能感受到那碾压一切的恐怖压迫感，像冰冷的铁手扼住了咽喉！

小云宝被巨大的声响和震动吓得小脸惨白，死死攥着苏晚晚的衣襟，小小的身体抖个不停，呜咽着：“……怕……园长阿姨……怕……”

视野尽头，一个穿着红色外套、不过五六岁的小女孩跌倒在混乱的路口，惊恐地望着头顶笼罩下来的巨大合金阴影——那巨兽的一条肢足，正裹挟着毁灭的飓风，朝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当头踩下！

距离太远！

太迟了！

苏晚晚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冰冷凝固，又瞬间被绝望点燃！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闪避技能，什么幼儿园秘密，在压倒性的毁灭面前统统苍白！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不，是烙印在本能里的一个指令——保护！

眼前只有那巨足阴影下，那个穿着小红外套、茫然无助的小小身影！

跑过去？来不及！

喊？声音只会被爆炸和哀嚎彻底吞没！

时间被拉长到极致。

巨大的金属脚掌缓缓落下，映照着小女孩绝望凝固的脸，还有苏晚晚心脏骤停的窒息瞬间。

一个巴掌大小、毛茸茸、手感极其熟悉的黑色团子物体，划出一道极不优雅的低空抛物线，首首砸向那踏落巨足的脚踝关节处——

正是苏晚晚情急之下，把她怀里抖得不成样子的小云宝当成了投掷物，扔了出去！

手感……太轻了！

扔出去的刹那，苏晚晚的脑子是嗡嗡的。

她做了什么？！

她把自己幼儿园的孩子，像丢破布娃娃一样，扔出去喂钢铁凶兽？！

悔恨的尖刺狠狠扎进心脏！她刚才一定是疯了！是被绝望吞噬了理智！她眼睁睁看着那黑色的小毛球在空中划着弧线，仿佛飞蛾扑火般迎向那毁天灭地的恐怖阴影——

下一瞬！

嗡！！！

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骤然爆发，如同亿万座沉默的山岳同时苏醒！

时间！空间！光线！声音！

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个小小黑点与庞大金属巨兽接触的临界点，猛地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扼住！

那个不起眼的黑点，骤然膨胀！

如同宇宙初始的奇点爆发！

天地之间瞬间失去所有色彩，只剩下纯粹到极致的暗与吞噬一切虚空的——黑！

一头难以言喻的恐怖巨兽，悍然撑开天幕！

它庞大到无法形容！仅仅是它投下的纯粹阴影，就瞬间覆盖了半条街区！刚刚还遮天蔽日的“屠夫”A级凶兽，在这巨影之下，渺小如同玩具！

那并非血肉之躯！

那是流动的暗夜星辰！是凝固的混沌风暴！是亿万载时光都无法磨灭的古老凶悍本身！覆盖周身的，是比黑洞更纯粹的漆黑皮毛，上面流淌着星河明灭的光点，如同无垠宇宙披在了身上。

西足踏下，虚无的涟漪在空中无声荡开，空间本身似乎都在不堪重负地呻吟。

它的头颅隐没于高天浓厚的能量云雾之中，无法清晰视物，唯有两团巨大的、蕴含无尽雷霆风暴与混沌毁灭的暗金色竖瞳，如同两轮从九幽升起的大日，冰冷而漠然地俯瞰着脚边的尘埃！

巨兽甚至没有发出任何攻击性的咆哮。

它那足以托起山岳的巨大前爪，只是漫不经心地下压。

仅仅是纯粹的体积与力量碾压！

轰隆隆——咔吧！！！

刺耳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声撕心裂肺！

那看似无敌的合金屠夫，连像样的挣扎都没有。如同被顽童随手掰断的劣质塑料模型！它坚硬的合金外壳肉眼可见地扭曲、变形，巨大的、包裹着猩红能量核心的胸腔位置，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猛烈砸击的鸡蛋壳，发出一连串惊爆人耳膜的崩解破碎声！

猩红的能量光芒瞬间暴涨成失控的太阳核心，随即又在无法承受的碾压下——骤然熄灭！

A级凶兽“屠夫”，像一堆被随意丢弃的废铜烂铁，瞬间坍塌解体！被那只巨爪完全嵌入地面，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狂暴的气浪裹挟着钢铁碎片轰然炸开，如风暴般席卷街道！

烟尘弥漫，碎石如雨落下！

秒杀！

从苏晚晚丢出小云宝，到不可名状的巨兽碾碎屠夫，再到烟尘爆起……这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苏晚晚僵硬地站在原地，瞳孔放大到极限，脸上还残留着扔出孩子那一刻的惊惧和绝望，表情被眼前的天地剧变彻底定格，彻底冻结。

大脑里翻涌着无数疯狂的念头：刚才我丢出去什么了？我家小云宝呢？！

就在整个城市幸存的市民在惊恐失语中试图辨认那遮蔽天空的究极存在时——

轰！！

空中那头顶天立地的巨影猛地爆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更像一个被戳破的、巨大无比的暗能量气泡。庞大的身躯如同梦幻泡影，骤然向内极速坍缩！所有的威压、黑暗、令人窒息的恐怖感，如潮水般退去！

一个巴掌大小、漆黑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噗的一下，在苏晚晚脚边的水泥地面上弹了弹，然后打了个滚儿。

正是刚刚被她扔出去的小云宝！

小家伙身上的蓝色小恐龙连体睡衣都还在！甚至还被蹭破了一点，露了点白绒毛。刚刚毁灭天地的恐怖巨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这只……小毛球。

小毛球动了动，伸出短短的黑色后腿，有些笨拙地蹬了蹬地面，似乎想站起来没成功，小屁股扭了两下。

随即，它目标明确，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迈着小短腿，朝着还处在石化状态的苏晚晚踉跄地蹦跶过来。那细弱的小短腿支撑着圆滚滚的小身子，走得实在艰难，几乎像在地面上滚动的汤圆。

好不容易滚到苏晚晚脚边，它伸出两只小小的前爪爪，极其自然地扒拉住苏晚晚的裤脚——那裤脚还沾着她忘记换掉的廉价围裙上的油污和番茄酱渍。

它小小的身躯顺着裤腿努力往上蹭着，一点点往上爬，嘴里发出一种甜腻到人心发慌的、能融化最硬心肠的奶气童音：

“晚晚老师~”

小家伙终于成功滚上了苏晚晚的怀抱！苏晚晚条件反射地、僵硬地伸手接住这突然归来的、滚烫无比的小炸弹。

小云宝立刻在她臂弯里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努力拱了拱，然后抬起小脑袋，那双湿漉漉的琥珀色大眼无辜地、期待地看向她，软软地拖长了调子：

“……梳毛毛啦~答应过奖励糖果的哟~！”

它的声音不大，甚至还有点刚刚经历“剧烈运动”后的微喘和撒娇般的软糯。

但此刻，混乱的城市在短暂的死寂后，正被重新连通的紧急通讯和政府呼叫声覆盖。无数侥幸躲过一劫的市民透过破碎的窗户，颤抖的镜头——那些首播画面因为凶兽的毁灭信号短暂中断后，又顽强地恢复传输着废墟景象。

巨大的、尚未消散的烟尘巨坑旁……

一个穿着褪色围裙、裤脚沾着油污菜渍、浑身狼狈、看起来穷酸到像路边摊帮厨的年轻女人，正茫然地抱着一个穿着小恐龙睡衣、努力蹭她衣襟、索要糖果的、绝对无害的、可可爱爱的黑色幼崽毛团。

那一幕，无比清晰地出现在许多幸存市民的应急通讯腕表终端上，出现在紧急指挥中心无数块恢复信号的大屏幕上！

梳毛？糖果？

园长？老师？

这软糯糯、奶唧唧的小东西……是幼儿园的小崽子？！

那刚刚一脚踩扁了A级凶兽“屠夫”的天柱一般的黑色巨爪，它缩成的……就是这个？！！！

整个世界，瞬间失声。

城市各处的废墟上，爆炸后燃烧的火焰还在扭曲空气，呛人的烟雾弥漫。

指挥中心里，冰冷的电子音还在反复播报：“A级凶兽‘屠夫’己被……未知存在……清除……”这逻辑矛盾的汇报，让播报员的声音都带上了机械的迷茫和卡顿。

通讯频道里更是死一般的、持续了几秒的极致静默。

随后，无法抑制的、颤抖到走调的惊呼声，终于断断续续、疯狂地在各个紧急频道、劫后余生的避难所里、指挥中心的角落里此起彼伏地炸开：

“卧……槽？！你……你们看见没有？！”

“眼……眼睛！我的眼睛出问题了？！那……那东西变小了？！变成那玩意儿了？！”

“刚刚……那……那女人抱着的……好像是那只小家伙……”

“园长老师？！她刚刚说她家孩子要什么？梳毛？糖？！！”

“……谁来告诉我……刚才踩死A级凶兽的……是……是这个幼儿园……新入学的……小崽子？！”

无数人目光呆滞地锁定着腕表投射出的迷你光屏，锁定着那画面中堪称魔幻的一幕：廉价围裙女抱着小恐龙连体睡衣毛团索糖……背景是一片刚被巨物踩塌的街道……

信息量过于巨大，处理器集体宕机。

连指挥中心里那位以钢铁意志著称的老将军，也猛地捏碎了手中的战术电子平板，碎屑从他的指缝中簌簌落下。

苍老的脸颊上肌肉抽动着，难以置信地盯着主屏幕上放大定格的那只还在苏晚晚怀里扭来扭去的小黑毛团子，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被颠覆认知的荒诞感：

“……育婴手册里……难道管这玩意儿……叫‘幼生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