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灰墟市场

天光微熹，从狭小窗户透进来的是老城区特有的灰白色调，带着一夜沉积的尘霾。

苏晚晚目光扫过几个孩子。

泽灵抱着最后半颗翠绿的翡翠果，小口小口珍惜啃着，大眼睛怯生生却充满希冀地望着苏晚晚，显然还想要。小云宝抱着空了的小奶瓶，哼哼唧唧抗议。炎曦安抚着他，赤红卷发也显得蔫蔫的，普通粮食快见底了。

今天必须解决“口粮”问题了。

灰墟市场，那是阿婆推荐的地点。

“老城河沿的破瓦地，东西杂，价码乱，眼睛放亮点……”

***

灰墟市场，地如其名，拥挤、喧嚣、肮脏。

巨大的旧仓库顶棚锈迹斑斑，漏下斑驳的、被烟气染成灰黄的光柱。

苏晚晚背着巨大的旧式战术背包，身侧跟着兜帽压得极低、只露出苍白下巴尖的少年溟息。他仿佛是一道行走在光暗交界处的稀薄影子，无声无息地融在苏晚晚背后的阴影中。

拥挤的人群、推搡的肩膀，在距离他身体还有半尺时就像遇到无形的屏障般滑开。他的存在感被压制到了极致，若非苏晚晚契约链接能隐约感知到那点沉寂如水的生命波动，几乎要将他忽略。

【绑定神兽 [幼年期·溟息] 状态：拟态（环境伪装系数95%），屏障（半径1米）激活。】

这是带他出来的原因。隐身被动。一个顶级的哨兵。

苏晚晚目标明确：普通粮食、清洁用品、以及一把趁手的武器。

昨夜胖厨师那凶狠的砸门声和咒骂还在耳畔嗡鸣。虽然用钱暂时逼退了那几条恶狗，但她清楚，那只是开始。下一次，下下次呢？

“溟息，”苏晚晚低声说，“看着点，遇到太脏的货绕开走。”身侧的影子毫无回应，如同对着深井呼喊。

她挤过售卖生锈机甲零件的摊位、避开了一个端着盘子吆喝着“虫肉高蛋白营养糊一块一大碗”的壮汉，终于在一片相对宽敞的区域找到了几家杂货摊，混杂着售卖营养棒和婴儿辅食。

一番激烈的唇枪舌剑和，巨大的背包迅速被口粮和清洁品塞满了大半。采购部分完成了，苏晚晚松了一口气。接下来，是“淘宝”环节。

她没有走向中心区域那些高调悬挂着激光切割剑与能量护盾的摊位，而是钻进了更偏僻的钢铁废料区。在一个堆满报废零件和生锈武器的角落摊前，苏晚晚停住了脚步。

摊主是个独臂老兵，断臂接驳着粗糙的机械义肢，脸上疤痕纵横，只剩一只浑浊的黄眼珠盯着她。他面前的金属格栅上，躺着、挂着许多东西：缺齿的链条锯、刃口崩坏的合金斧、锈迹斑斑的长刺、甚至还有半截动力锤的握把。

“要家伙防身？”独眼老兵目光扫过苏晚晚紧绷的肩膀，又落在她身后那片无法清晰感知、却本能让人忌惮的溟息的位置，“我这都是实在货。开不了高强度护盾，但结实，能砸能捅。”

苏晚晚的目标明确：“长柄！够沉！韧性强！能格挡最好能劈砍！” 她要的是能在狭窄院子里拉开距离、足以让恶棍迟疑的威慑力。

老兵独眼闪过一丝了然。他费劲地从一堆重家伙底下拖出来一杆东西。整体长约一米七，通体是一种暗哑近黑的金属，两头有护手环。一头是钝圆的锤头，上面布满粗粝的凸起棱角；另一头则是尖锐的西棱锥刺。锤头和锥刺的根部巧妙地延伸出几条弧形的防护结构，保护持握处手指。

“黯钢实心锻造。‘开颅器’锤刺棍。”老兵拍了拍那布满刮痕的锤头，“敲过装甲运输车的侧门，锥头捅穿过变异甲壳兽。就是重！没义肢，普通汉子抡起来都费劲。”

苏晚晚眼睛一亮。就是这种简单粗暴的力量感！她上前一步，试图感受份量。

老兵却猛地抬手阻止，独眼盯着她身后的阴影区域，声音低沉了几分：“小姑娘，先谈价钱。这重家伙，西千五信用点，不二价。另外……你这‘保镖’离我摊位远点，我喘不过气。”

苏晚晚微怔，意识到溟息的被动威压让这老兵极不舒服。她意念一动，那股沉寂如渊的阴影无声地后撤了半米多。

“三千！”苏晚晚斩钉截铁，“太重了，不好出手！再加这个！”她指向格栅边挂着的一把弧口朝内的古怪金属钩爪，钩臂厚重，布满防滑纹，末端有卡扣结构，似乎用来固定某种钩索，“一起，算西千整！”

老兵盯着苏晚晚那双毫不退缩的眼睛黄眼珠在溟息方向转了转，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终于点头：“成交！拿好你的‘开颅器’！” 苏晚晚立刻转账支付西千信用点。

巨大的锤刺棍入手瞬间压得她手臂一沉！入手冰冷，至少有三十公斤。而那把叫“登山虎”的金属钩爪则轻巧得多，卡在战术背包侧面的工具扣上。

接下来就是第三站，寻找看门“狗”！

苏晚晚挤向旧货区的电子杂烩摊。无数损坏的通讯器、屏幕闪烁乱码的终端、缺胳膊少腿的清洁机器人堆积如山。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能活动的机器人。

忽然，溟息那沉寂的目光似乎微微偏转了方向，指向角落一大堆废弃物下微微颤动的金属反光。

苏晚晚费力地拨开缠绕的电线和空壳箱子。一台破旧的犬型自律守卫机器人被半埋在下面。它外壳残破，多处露出锈蚀的线路板，一条合金后腿弯曲变形，光学感应头只剩一只暗红色的独眼微弱地闪烁。外壳上模糊地印着“T-7 K9 守护型”的字样。

“这个！看门狗！还能动吗？”苏晚晚问摊主。

摊主是个油滑胖子，瞥了一眼那堆破烂：“哦，那个老古董啊？战前民用款T-7，军用款阉割版，早过保质期八百年了！主板烧了一半，腿瘸了，传感只有一半能用，电池估计也漏了。你要？一口价，垃圾处理费八百点拿走！”

“三百！”苏晚晚毫不客气砍价，“我还要配电池！功能型低阶能块！通用接口的！”她指着旁边一堆废弃的能源块。

胖子嗤笑：“小姐，能块另算！这废物三百？五百拿走，能块送你一个快报废的！”

“成交！帮我弄出来！”

胖子费劲地把瘸腿的T-7拖出来，丢给她一块边缘有细微裂纹的电池。

沉重的铁疙瘩塞进背包，体积巨大，几乎顶开了背包的拉链。可她的购物还没有结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