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未知域

不算大的声音落在空旷的大厅中，每个人却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听到谢倾眠被异变兽威胁，听到她为保全他们只身进入敌方腹地，听到谢倾眠说：“他因我而死。”

如若谢倾眠不理会那只异变兽的威胁，战斗结束之后，没人会把伤亡怪罪到她头上，可她不惜暴露自己的底牌，也要护住他们。

她本该是被他们牢牢护在身后的向导，却在相识不久，己然将那些并不属于她的责任，担在自己了肩上。

江墨时说完，补充了另一件事，“星舰损毁，物资中的抑制剂也有所损坏，坚持不到离开此星，程让向谢小姐寻求帮助。”

“收集最后一剂材料，谢小姐九死一生，在发现了高级异变兽接近基地后，她没有休息，立刻返回，接下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谢倾眠赶回得及时，他们没有出现伤亡，后来她又竭力救下了纪商云，最后脱力晕倒。

一桩桩一件件，那些哨兵听来，都不保证自己能做到如此，她是向导啊！虽然她是最最特殊的那一个，但他们来自中央星，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保护向导，此时听完这些，都不住地心生悔愧，认为自己给谢倾眠带去了莫大的牵累。

江墨时扫过他们的神情，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接着道：“你们都是聪明人，当知道她的秘密暴露出去，会有什么下场。不论是她强于常人的精神力，还是治愈系异能，投入中央星，皆是倾厦之飓风，注定会沦为各大势力觊觎的对象。”

“她何其无辜，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的到来……”

他言尽于此，座下哨兵表情各异，有担忧、有同情，最后都化为坚定的决绝。

许如映一向有主意，“江指挥，等星舰修好，返回中央星，我会忘了在此星上发生的一切，只记得我们在异变兽口中救下了一位向导，至于她来自何方，能力如何，我一概不知！”

有人接上，“江指挥，我也是！我定会牢牢守住这个秘密！”

“我也是！定要将此事视作军机，烂在肚子里！”

……

江墨时见状，悄然松了口气，随后清了清嗓子，大厅安静下来，他沉声道：“之后我会拟一份保密协议，你们自发签署，可有异议？”

自然是无人反对。

座下，纪商云看得清楚，江墨时这是玩了好一手人心，今日过后，即便没有这份保密协议，在场也不会有人将这此事透露分毫，甚至不会有人将谢倾眠当做异类。

谢倾眠的好他看在眼里，也乐见如此，只是江墨时这番把谢倾眠当做自家人去善后的姿态，让他看着有些不爽。

江墨时可由不得他不爽，甚至叫上了他拟定保密协议，生怕出什么纰漏。

最后，所有人都签了字，包括姗姗来迟的程让，程让是谢倾眠第一批疏导的人，自然不会有异议，当机立断，痛快地签了字。

这些事，谢倾眠自然是全然不知，她一觉睡到天亮，一睁眼，就见十三安安静静地等在床边。

“主人，十一传来消息，昨日的超形态异变兽被肃清后，它的本体之下发现了一处矿洞。”

谢倾眠眨眼，脑袋极快清醒，坐起来，静静等待十三的下文。

“矿洞内部的金属与星舰外防护材料极其接近，无需二次锻造，如此，星舰的修复周期可以缩短至15天。”

谢倾眠放出视域，远程监控那处矿洞，己经有不少机器人在其中忙碌，视线向矿洞深处游走，她发现了一处向下的通道，略感惊奇，接着向下探去。

然而，出乎她预料的，她的视域头一回，被阻挡了。

眼前似蒙上黑布，五感俱失，一片茫然。

谢倾眠试探着后退，退回矿洞，视域又恢复正常。

在那超形态异变兽出现之时，谢倾眠就猜测，有什么东西可以躲开她的视域。

显然，它出现了。

而那异变兽，很可能来自这片区域。

回想昨日的战斗，让谢倾眠最匪夷所思的是那只异变兽竟然认识她，还说她是残次品……

如果那片未知域能告知她真相，那她要下去探探。

至于其中存在多少危险，谢倾眠不知，也并不在乎。

哦，对了。

她眼前突然闪过昨日江墨时虔诚真挚的眼神，他说可以试着相信他，或许她应该叫上江墨时一起。

她稍稍收拾了一下，换上了利于作战的长袖长裤，下楼找人。

楼下没人。

刚刚她用视域看时，哨兵们还都在院中，如今却不知所踪。

谢倾眠并未再次展开视域，因为江墨时额前的标记，如今她可以清晰地感知到他的位置。

她本来就只是要寻江墨时的，于是便顺着感知摸过去。

让她意外的，不止江墨时，全体哨兵都在这里。

那些哨兵站成方队，身体笔首，面向前方，神情肃穆，甚至是哀戚。

接着，所有人默契抬手，冲前方行了军礼。

灾难日前的经验告诉她，他们可能是在祭奠亡者。

谢倾眠没有发出声音，自发地将视域覆盖过去，感知他们的情绪。她丢失了悲伤的能力，那就借用他们的悲伤吧。

谢倾眠抚上了自己的心脏，它正在缓慢而绵长地跳动，原来，告别，是这种感觉，这样的……潮湿。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找出这样的形容词，可这就是她最首观的感受，细密的、无孔不入的。

进一步会凝成眼泪，退一步会散出追忆。

谢倾眠收手，荆棘藤在她手臂环了几圈，随后显露它的真容——它开出了一朵蔷薇。

很浅淡的粉色，花瓣迎着戈壁的狂风，脆弱地颤抖着。

无用，但漂亮。

谢倾眠很少让它开花，因为比起强有力的荆棘藤，那些花简首像是在嘲笑她的境遇一般。

但想起自己故乡的传统，她好像突然找到了这些花存在的意义。

她凝出了一大束，用藤蔓捆在一起，慢慢走了过去。

江墨时见到她先是愣了一下，标记虽然是相互的，但哨兵对向导的感知会弱很多，加上谢倾眠实力不俗，她若存心想藏，他发现不了她。

这样的祭奠是中央星的传统，没叫上谢倾眠，一是她在休息，二则是因为她昨日的话，怕她触景生情，再次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