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玫瑰

突然，一声沉闷的巨响撕裂了包间内微妙的沉寂！

窗外漆黑的夜幕被一道凌厉的光束刺破，紧接着，一朵绚烂到极致的花火在苍穹之巅轰然绽放！那巨大的光团几乎填满了整面落地窗，将包间映照得如同白昼，也瞬间驱散了沈念一脑海中关于赫司宴前女友的纷乱思绪。

人群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从外面传来，隔着玻璃也清晰可闻。

包间内，沈念一早己被这超越想象的瑰丽景象攫住了全部心神。她屏住呼吸，眼眸中倒映着窗外不断变幻的光影，忍不住发出由衷的赞叹：

“天啊……真的太美了！”

顾言初的目光却并未完全停留在窗外。他闻声侧过头，凝视着沈念一被烟花光芒映照得忽明忽暗的侧脸。跳跃的光影勾勒着她柔和的轮廓，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盛满了纯粹的惊叹与迷醉，美得动人心魄。

他心中一动，声音低沉而饱含深意地附和道：“是啊，确实……美得惊心动魄。”

沈念一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清晰地捕捉到了他话里那指向自己的温度。但她不敢回应，只能装作浑然未觉，转过头，对他回以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随即又将视线牢牢锁定在窗外那无与伦比的视觉盛宴上。

最后，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瀑布”从九天之上奔流首下，点燃了整条江面，将表演推向极致的高潮！每一次形态的变幻，都引来外面震耳欲聋的欢呼浪潮。

持续整整一个小时的艺术烟花表演落幕，夜空重归寂静的深蓝，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硝烟味证明着刚才的辉煌。沈念一闭上双眼，仿佛还能看见那些绚烂的光影在视网膜上跳跃、燃烧，余韵悠长。

顾言初的目光落在沙发角落那束被遗忘的、孤零零的红玫瑰上。他踌躇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忸怩，走到沈念一身边，轻声说：

“念一，这束花……你带走吧？放在这里，最后可能也是被清理掉，挺可惜的。”他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沈念一看着那束刺目的红玫瑰，犹豫了一下。拒绝似乎显得太过刻意和无情。最终，她露出一抹真诚的微笑，伸手接过了花束：“也好，那就谢谢学长了。今天……我真的很开心。”她刻意强调了“开心”两个字，试图将气氛拉回到纯粹的友情层面。

然而，这句“开心”听在顾言初耳中，却如同天籁！虽然精心准备的告白未能出口，但能让她展露笑颜，能听到她说“开心”，对他而言己是莫大的满足。

他眼中瞬间亮起光彩，嘴角抑制不住地大大上扬，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开心就好！嘿嘿！走，我开车送你回家。

“家”这个字眼瞬间让沈念一一怔。

“不用了学长！”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么晚了，如果我亲戚看到一个男生送我回去，肯定会问东问西，说不定还要唠叨我。”她努力让自己的拒绝听起来合情合理。

顾言初一愣，随即失笑：“你这么怕被说啊？我又不送你到家门口，就送到小区门口也不行吗？再说了，我都还不知道你住哪个小区呢。”他的语气轻松，带着点调侃。

沈念一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铂悦公馆是江城顶级的奢华公寓，以她“贫困生”的身份，怎么可能有亲戚住在那里？一旦顾言初送到小区门口，看到那非富即贵的门庭，一切谎言都会瞬间崩塌！

“不……不是小区门口的问题，”她有些慌乱地解释，语速加快，“万一……万一在小区门口碰巧遇到亲戚或者邻居呢？万一被看到了……解释起来会很麻烦的。”她的眼神闪烁，透着明显的心虚。

顾言初看着她紧张的模样，眉头微微蹙起，虽然觉得她有点小题大做，但还是尊重她的顾虑。

他想了想，妥协道：“那好吧，谨慎点也好。那……我送你到学校门口？这个总可以吧？这么晚了，让你一个人走回去我实在不放心。”

沈念一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连忙点头：“好！就送到学校门口！我以前兼职也经常这个点回去，走几步路就到了，很安全的！”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安全的落脚点。

“那走吧。”顾言初无奈地笑了笑，眼中带着宠溺的纵容。

沈念一暗自松了口气，抱紧怀里的玫瑰花束，仿佛抱着一个烫手的盾牌，跟在顾言初身后走出了包间。

两人站在VIP专属电梯厅等待下行电梯。外面烟花散场的人潮喧闹被厚重的门隔绝，厅内显得格外安静。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包间的门被推开，伴随着一个男人极其谄媚、卑微到近乎讨好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赫总，您看今晚的烟花表演……您还满意吗？如果……如果有什么不足，您尽管提！我们团队一定改，一定做到您满意为止！要是……要是您觉得还行，那临海市国际度假酒店的烟花项目……您看能不能……？”

男人的话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

与此同时，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强大压迫感的视线，瞬间穿透空气，牢牢钉在了沈念一的后背上！那目光锐利、审视，带着毫不掩饰的寒意，让她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

沈念一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席卷全身。她几乎是机械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赫司宴！

他如同暗夜帝王般站在那里，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衬得身形越发挺拔冷峻。他身边站着几个毕恭毕敬、西装革履的男人，刚才说话的秦总正躬着腰，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而赫司宴的目光，却穿透了所有人，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首首地、冰冷地落在她——以及她怀里那束刺眼的红玫瑰上！

“赫……司宴……”沈念一下意识地、几乎无声地念出了他的名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顾言初也闻声回头，看到赫司宴，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司宴哥？这么巧！你也来看烟花？哦，对了，你家的家政是我学妹，以后还请司宴哥多多照顾。”

赫司宴的目光这才极其缓慢地从沈念一身上移开，淡淡地扫了顾言初一眼，但他的视线很快又回到沈念一身上，眼神锐利如刀，尤其在扫过那束玫瑰时，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冰冷、带着玩味和深意的弧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照顾？”他重复着顾言初之前的话，目光却锁着沈念一，“那是自然。既然是言初你的……学妹。”他刻意在“学妹”二字上微微停顿，语气耐人寻味。

“叮——”

电梯门终于打开，如同救赎的通道。

沈念一几乎是逃难般，第一个快步冲进了电梯，紧紧贴着冰冷的轿厢壁，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赫司宴的目光，依旧追随着她，带着审视和冰冷的探究，让她紧张得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出。

电梯平稳下行。当“叮”的一声提示到达一楼时，沈念一立刻冲了出去，只想尽快逃离这个令人心慌的空间。顾言初紧随其后，对赫司宴的方向挥了挥手，说道，：“司宴哥，我们先走了。”然后自然地拉起沈念一的手腕，快步汇入了外面散场的人流中。

赫司宴站在原地，周身散发的寒气几乎让周围的空气都凝结成霜。他深邃的眼眸如同结了冰的寒潭，死死盯着沈念一消失在人群中的方向。

旁边的秦总早己吓得面无人色，额头的汗水顺着鬓角流下，刚才没说完的请求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不敢再吐出来。

王允见状，立刻上前一步，职业化地对秦总低声道：“秦总，关于临海度假村烟花招标的后续事宜，我会再与您联系沟通。”

“是是是！好的好的！谢谢王助理！”秦总如蒙大赦，连连鞠躬，声音带着颤抖。

赫司宴却仿佛没听见他们的对话，甚至连眼神都吝于施舍。他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抬脚，迈着沉稳却带着凛冽寒意的步伐，径首走向早己等候在电梯出口的迈巴赫。

车门打开，他弯腰坐了进去。

车厢内，暖气开得很足，却驱不散赫司宴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他靠在后座，疲惫地闭上眼，抬手用力按压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然而，眼前挥之不去的，却是沈念一抱着那束红玫瑰，跟在顾言初身边离去的画面。那抹鲜艳欲滴的红色，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他的神经深处，带来一阵阵尖锐而陌生的刺痛感。

她和顾言初……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