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冲突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黑色迈巴赫在空荡的街道上疾驰，车轮碾过积水，溅起一片冰冷的水花。

车内，空气凝固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沈念一缩在真皮座椅的角落，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身上那件宽大的西装外套。

那是赫司宴的外套，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上特有的冷冽木质香气，此刻却成了她唯一的庇护所。

她的右手腕此刻更是红肿不堪，上面还留着张德海粗暴抓握的红痕，在昏暗的车厢内若隐若现。

大腿根部被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被烙铁烫过，似乎火辣辣的“疼”。沈念一咬着下唇，努力控制着身体的颤抖，却控制不住眼泪无声地滑落。

“开快点。”

赫司宴突然开口，声音冰冷。

前排开车的王允从后视镜里偷瞄了一眼，立刻被赫司宴阴鸷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他悄悄踩下油门，手心全是冷汗。

沈念一悄悄抬眼，从发丝的缝隙中看向赫司宴。他侧脸的轮廓在街灯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锋利，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她想起刚才在酒吧，他眼中闪过的暴戾让她感到陌生。

“看够了吗？”赫司宴突然转头，目光如刀。

沈念一慌忙低下头，一滴泪砸在真皮座椅上，留下深色的痕迹。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今晚的事，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车子驶入铂悦公馆的大门，轮胎碾过碎石路发出细碎的声响。

赫司宴摔门下车，大步走向电梯，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踉踉跄跄跟在后面的沈念一。

“叮——”

电梯门刚打开，赫司宴就一把拽住她的手腕，粗暴地将她拖进公寓。

沈念一踉跄着跌倒在玄关处，膝盖重重磕在大理石地面上，钻心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沈念一试图挣脱赫司宴的手，却被他攥得更紧。她吃痛地皱眉，却倔强地不肯出声。

“怎么？在别人面前装可怜，在我这儿就硬气了？”赫司宴冷笑，声音里满是讥讽。

“我没有...”沈念一终于开口，声音细若游丝。

“没有什么？没有去酒吧卖唱？还是没有让那个老色鬼摸你？”

赫司宴一把将她拉近，居高临下地逼视着她，“沈念一，我真是小瞧你了。”

沈念一猛地抬头，蓄满泪水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灯光下，她的脸苍白如纸，只有眼眶红得吓人。

“我只是...只是去陪唱...”她艰难地解释，“经理说了可以只唱歌...”

“然后呢？”赫司宴打断她，声音陡然提高，“然后你就让人把手放在你腿上？你知道张德海是什么人吗？他玩死的女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沈念一浑身发抖，被赫司宴话中的恶意刺得生疼。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摇头。

赫司宴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

他想起在包厢里看到的一幕——张德海那只肥厚的手在沈念一白皙的大腿上，而她只是僵硬地坐着，没有反抗。

那一刻，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杀人的冲动。如果，今天他拒绝张德海的邀请，不去酒吧谈商场开业的事，那后果……

“你到底有多缺钱？”赫司宴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还是说，你己经轻车熟路了，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沈念一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他的话狠狠抽了一耳光。她的瞳孔剧烈收缩，嘴唇颤抖着：“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说错了吗？”赫司宴冷笑，“你用这副清纯可怜的模样骗了我爷爷，现在还想骗我？”

“我没有骗任何人！”沈念一终于喊了出来，眼泪夺眶而出，“我只是想靠自己挣钱...”

“挣钱？”赫司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这么拼命挣钱寄给沈明远，难道不知道他来赫家的第一天，我爷爷就给了他8000万吗？”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在沈念一头上。她瞪大眼睛，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不可能...”她喃喃道，“爷爷不会...”

“还是说，”赫司宴继续残忍地补刀，“沈明远连一毛钱都没给你，就把你卖了？”

“闭嘴！”沈念一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嘶哑得不像她自己，“我爷爷是为了我能有个依靠才...才...”

“够了！”赫司宴厉声打断，“我不想再听你这虚假的辩解，也不想再看你这拙劣的表演。8000万买你爷爷的一条腿，己经够多了，赫家不会再给你一毛钱！”

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炸响。

赫司宴偏着头，左脸颊火辣辣地疼。他缓缓转回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沈念一的手还悬在半空，掌心通红，全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空气仿佛凝固了。下一秒，赫司宴猛地掐住沈念一的脖子，将她抵在冰冷的墙面上。

“你想死吗？”他咬牙切齿地问，手上的力道让沈念一呼吸困难。

沈念一双手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肤。她的脸因缺氧而涨红，却倔强地瞪着他，眼中没有一丝畏惧。

“我爷爷…绝不会…要…8000万，而我...也从没...要过...赫家的钱...”她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赫司宴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总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满是痛苦和倔强。

不知为何，他心头突然一颤，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

沈念一滑落在地，剧烈咳嗽起来，单薄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她的喉咙火辣辣的疼，却比不上心里的痛。

“是你...让我...来住的...”她断断续续地说，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从没...求过你...”

赫司宴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狼狈不堪的女孩。

灯光下，她纤细的脖颈上己经浮现出清晰的指痕，像一条丑陋的项链。一丝莫名的情绪从他心头掠过，快得几乎抓不住。

“脱掉你身上的衣服，”他最终冷冷地说，“我嫌脏。”

说完，他转身离开，大门被重重摔上的回声在公寓里久久回荡。

沈念一瘫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她颤抖着脱下那件曾经给予她安全感的西装外套，像是剥下自己最后一层保护。

浴室里，热水哗啦啦地流着，蒸汽很快充满了整个空间。沈念一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陌生的自己——凌乱的头发，红肿的眼睛，脖子上狰狞的淤青。

她缓缓脱下那件黑色连衣裙，布料摩擦过被张德海碰过的地方，引起一阵恶寒。裙子落在地上，像一团肮脏的抹布，她看也不看就扔进垃圾桶里。

浴缸里的水己经满了一半，沈念一跨进去，水温烫得她皮肤发红，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她拿起浴球，挤了大量的沐浴露，开始疯狂地搓洗自己的大腿和手腕。

“脏...好脏...”她喃喃自语，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皮肤很快被搓得通红，几乎要渗出血来。

热水冲走了泡沫，却冲不走那种被侵犯的感觉。沈念一抱住膝盖，将脸埋进臂弯，无声地哭泣。赫司宴那些伤人的话一遍遍在她脑海中回放，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剜着她的心。

她不知道自己在浴缸里泡了多久，首到水变得冰凉，皮肤起皱。当她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浴室时，天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

沈念一静静地伫立在落地窗前，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冰凉的玻璃。晨曦的微光穿透云层，为钢筋水泥的丛林镀上一层浅金色的轮廓，整座城市正在她脚下缓缓苏醒。

可她的眼神却空洞得可怕，仿佛所有的光亮都照不进那双失去焦距的瞳孔。

昨夜酒吧里刺鼻的酒气、黏腻的触碰、下流的调笑，此刻仍在她的神经末梢灼烧。

但更让她痛彻心扉的，是那个她慢慢开始在意的人，用最恶毒的语言将她钉在了耻辱柱上。

窗外的车流开始涌动，早高峰的喧嚣隐约传来。沈念一将额头抵在玻璃上，冰冷的触感却压不住眼眶里滚烫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