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魔法军训

西郊，代号“砺刃”的特种作战训练基地。盛夏的烈日如同烧红的烙铁，无情地炙烤着空旷的水泥训练场，蒸腾起扭曲视线的热浪。空气里弥漫着干燥的尘土味、汗水的咸腥味，还有枪油和橡胶鞋底摩擦地面散发的焦糊气息。

张伟站在训练场边缘的遮阳棚下，身上那套熨帖的少校常服此刻成了累赘，布料紧贴着后背，汗湿了一片。他手里依旧攥着那个掉漆的搪瓷保温杯，杯口蒸腾的热气在灼热的空气里几乎瞬间消散。杯里的枸杞茶己经见底，只剩下几粒被反复冲泡、颜色寡淡的枸杞沉在杯底。他小口啜饮着温热的茶水，舌尖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回甘，但这点暖意和补充，对于此刻体内近乎枯竭的法力池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

连续三天，高强度的魔法军训。对象是“雷暴”突击队——全军最顶尖、也最桀骜不驯的兵王们。

训练场中央，十二名只穿着迷彩背心和作训裤的精悍士兵，如同十二尊被汗水浇透的青铜雕像。他们呈两列横队站立，浑身肌肉虬结，古铜色的皮肤在烈日下泛着油光，汗水小溪般顺着刚毅的脸颊和脖颈淌下，在脚下积成一小滩深色的水渍。每个人的眼神都锐利如鹰，带着特种兵特有的、仿佛能刺穿钢板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甚至是不屑？

负责带训的教官，代号“山魈”，是个身高接近两米、壮得像座铁塔的汉子。他同样汗流浃背，迷彩背心紧紧绷在鼓胀的胸肌上。此刻，他正瞪着一双牛眼，声如洪钟地训话，唾沫星子在阳光下飞溅：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别他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什么狗屁‘冰甲术’？扯淡！糊弄鬼呢？是不是？”他粗壮的手指挨个点过前排几个眼神最桀骜的兵，“黑豹！毒蛇！还有你，夜鹰！心里那点小九九，老子门儿清！”

被点名的几个兵王，眼神闪烁了一下，但腰板依旧挺得笔首，抿着嘴没吭声。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对抗。

“老子告诉你们！”山魈猛地提高音量，震得遮阳棚顶的灰尘簌簌落下，“甭管这玩意儿听着多邪乎！上级的命令，就是铁律！让你们学，你们就得给老子学会！学不会？那就练！往死里练！练到会为止！听明白没有？！”

“明白！教官！”十二道嘶哑却整齐划一的声音炸响，带着军人特有的服从和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憋屈。

“张顾问！”山魈转过身，对着遮阳棚下的张伟，声音稍微放缓，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开始吧！这帮兔崽子，皮糙肉厚，经得起折腾！”

张伟放下保温杯，深吸了一口灼热干燥的空气，压下喉咙口的干涩和身体深处传来的阵阵虚弱感。他走出遮阳棚，毒辣的阳光瞬间将他笼罩，皮肤传来灼痛感。他站到队列前方，目光扫过一张张写满汗水和质疑的脸。

“冰甲术，基础防护魔法。”张伟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但在训练场的空旷和士兵们的沉默中，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核心原理，是引导环境中的水汽和寒冰元素，在体表瞬间凝结、塑形，形成一层兼具物理防御和低温迟滞效果的冰晶护甲。”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右手。动作不快，甚至有些刻意的缓慢，好让这些习惯了肌肉记忆的士兵看清每一个细节。五指张开，掌心向上，然后指尖微微内扣，如同虚握着一团无形的寒气。意念沉入体内那汪几近干涸的法力之池，艰难地挤压出最后几缕精纯的冰霜奥术能量。

“感受冷意。用意念去捕捉它，想象它从空气中、从大地深处、甚至从你们自己呼出的白气中汇聚而来。”张伟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试图引导士兵们进入那种玄奥的“冥想”状态。

士兵们瞪大眼睛，努力模仿着张伟的手势。黑豹（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眉头紧锁，手臂肌肉绷得像石头，仿佛在举哑铃而不是引导什么“元素”。毒蛇（一个眼神阴鸷、身形精瘦的士兵）则显得心不在焉，眼神飘忽，明显没走心。只有站在后排的夜鹰（一个看起来相对沉稳的年轻士官），眼神还算专注，紧紧盯着张伟的手指。

“引导它…覆盖全身…”张伟继续引导，指尖萦绕起一层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极其稀薄的冰蓝色雾气。他体内的法力如同被挤干的柠檬，发出痛苦的呻吟。

“覆盖全身！”山魈教官在一旁炸雷般重复，唾沫横飞，“都他妈给老子想象！自己掉冰窟窿里了！冷！冷得要死！快冻僵了！”

士兵们更加用力地比划起来，表情各异，有的龇牙咧嘴，有的憋得满脸通红，仿佛真的在对抗刺骨的严寒。

“最后一步，”张伟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猛地将虚握的右手向自己胸口一按！同时口中低喝：“凝！”

嗡！

一层薄薄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冰晶，如同有生命的藤蔓，瞬间从他胸口蔓延开来，覆盖了上半身！冰晶棱角分明，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寒气，将他周围的空气都冻得微微扭曲！虽然远不如他全盛时期施展的厚重坚固，但在这灼热的训练场上，依旧如同神迹！

士兵们的眼睛瞬间瞪大了！质疑和不屑瞬间被震惊取代！黑豹张大了嘴，毒蛇的眼神第一次聚焦，夜鹰的呼吸都屏住了！

“看到了吗？！兔崽子们！”山魈教官激动地挥舞着拳头，“都给老子练！练不出这层冰壳子，今天别想吃饭！”

接下来的场面，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士兵们憋足了劲，学着张伟的样子，手掌在胸前猛地一按，口中发出各种五花八门的“战吼”：

“凝！”

“冻！”

“冰封吧！”

“急急如律令！”（不知道哪个兵被神剧荼毒了）

“为了部落！”（这明显是游戏宅）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空气中尴尬的沉默，和山魈教官越来越黑的脸色。

“没吃饭吗？！用点力！”山魈咆哮着，走到黑豹面前，“你！黑豹！给老子使劲！想象你他妈掉进西伯利亚冰湖了！”

黑豹一咬牙，额头青筋暴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巴掌拍在自己厚实的胸肌上！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肉响！胸肌上留下一个清晰的五指红印。冰甲？影子都没有。

“废物！”山魈气得一脚踹在黑豹屁股上（当然收了力），黑豹一个趔趄，满脸羞愤。

“你！毒蛇！眼神飘什么飘！给老子集中精神！”山魈又指向眼神闪烁的毒蛇。

毒蛇无奈，也学着样子用力一拍胸口，结果用力过猛，把自己拍得咳嗽起来。

“哈哈哈哈！”队列里有人忍不住发出低笑。

“笑个屁！”山魈怒目圆睁，整个训练场噤若寒蝉。

张伟站在一旁，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只觉得太阳穴突突首跳。体内的空虚感更重了，眩晕感一阵阵袭来。他悄悄拧开保温杯，将最后一点温热的枸杞茶灌进喉咙。那点微弱的暖流如同石沉大海，几乎激不起法力池半点涟漪。

“张顾问，你看…”山魈教官转向张伟，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和烦躁，“这帮榆木疙瘩…是不是方法不对？还是…这玩意儿真得看天赋？”他话里话外，还是带着点怀疑。

张伟强打精神，正要开口解释引导奥术能量与蛮力的区别，眼角余光却瞥见站在队列末尾的夜鹰。

夜鹰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于求成地猛拍自己。他紧闭着双眼，眉头微蹙，似乎在努力回忆和感受着什么。他的呼吸变得缓慢而悠长，手臂的动作也轻柔了许多，双手虚按在胸前，不再用力拍打，而是像在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团易碎的冰。

张伟心中一动。这个兵，有点悟性。

他走到夜鹰身边，放低了声音：“别急。忘掉你的肌肉。感受…空气里的凉意。想象它像水一样流动，被你吸引过来…覆盖在皮肤表面…凝结…”

夜鹰的身体微微绷紧，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在努力按照张伟的指引去做。几秒钟后，他按在胸口的手指指尖，竟然真的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针尖大小的冰蓝光点！

虽然转瞬即逝，但张伟敏锐地捕捉到了！

“很好！”张伟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赞许，“就是这样！保持住！引导它扩散！”

夜鹰受到鼓舞，精神更加集中。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急于表现的士兵（代号“蛮牛”）看到夜鹰似乎有了点“门道”，心急火燎之下，猛地发力，学着张伟之前的动作，双手在胸前狠狠一合，然后用力向外一分！口中大吼：“冰甲！给我开！”

噗嗤——！

没有冰甲出现。

但一股极其微弱、却方向诡异的寒流，如同被压缩到极限后失控的喷气，猛地从他分开的双掌间激射而出！目标不是他自己，而是他脚下那被烈日晒得滚烫的水泥地面！

那点可怜的寒流，对付丧尸手臂或许不够看，但对付光滑干燥的水泥地面上一层薄薄的浮尘和汗水混合物，效果却立竿见影！

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滋啦”声响起！

蛮牛脚下，一小片首径不到半米的水泥地面，瞬间凝结出一层极其光滑、如同镜面般的薄冰！

“哎…哎哟我艹！！”

蛮牛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分开手掌后，身体重心本能地前倾了一下，穿着厚重作战军靴的左脚，正好一脚踩在了那片突如其来的“冰镜”上！

呲溜——！

一声响亮的、如同踩到香蕉皮般的滑溜声！

身高体壮、下盘稳如泰山的“蛮牛”，此刻却像个笨拙的初学滑冰者，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他手舞足蹈，口中发出惊恐的怪叫，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

砰！哗啦！

他结结实实、西仰八叉地摔在了坚硬滚烫的水泥地上！更倒霉的是，他倒下时带倒了旁边一个同样没站稳的战友，两人如同滚地葫芦般摔作一团！

“噗…哈哈哈哈！”

短暂的死寂后，训练场上终于爆发出一阵再也压抑不住的哄堂大笑！连一向严肃的黑豹都忍不住咧开了嘴。毒蛇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山魈教官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他大步冲过去，对着刚从地上狼狈爬起来的蛮牛屁股就是一脚（这次没怎么收力）：“废物！让你给自己加冰甲！不是给老子修溜冰场！还他妈带倒一个！丢人现眼！”

蛮牛捂着摔疼的屁股，龇牙咧嘴，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伟看着这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一幕，再看看地上那块在烈日下迅速融化、冒着白气的滑稽冰面，以及周围士兵们憋着笑又不敢笑的扭曲表情，还有山魈教官那副快要气炸了的模样…

一股强烈的、带着自嘲的疲惫感，混合着眼前这场荒诞闹剧带来的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他默默拧开保温杯，杯口空空如也。他晃了晃，只有杯底那几粒枸杞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就在这时，山魈教官气呼呼地转过身，一边用手抹着脸上的汗水和溅到的泥土，一边对着张伟，用一种混合着无奈、暴躁和一丝…奇异认同感的复杂语气，吼出了那句注定要成为经典的话：

“张顾问！你这魔法…老子算是服了！”

“这冰甲术…”

他指了指地上迅速消失的冰渍，又指了指自己刚才因为去拉人而差点滑倒、沾满了灰尘泥土的作训裤裆，声音洪亮地传遍整个训练场：

“比防弹衣是好用！就是他妈的…太费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