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雾锁危局

竹筏靠岸时，晨雾正浓。林砚秋背着沈雁秋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凤鸣镇，青石板路上还留着昨夜的雨痕。阿莱警惕地观察西周，猎枪藏在蓑衣下，手指始终搭在扳机上。远处茶馆传来说书人的惊堂木响，讲的却是岳武穆抗金的故事，字句间暗藏机锋。

“徐记药铺。”林砚秋低头看通行证上的地址，药铺门楣挂着褪色的“悬壶济世”匾额。刚要推门，阿莱突然拉住他：“等等！”只见药铺伙计正将一筐药材搬上马车，箱角露出半截樱花图案的油纸——与铁厂日军物资上的包装如出一辙。

三人躲进街角的裁缝铺，透过布帘缝隙观察。沈雁秋在高烧中呓语，指甲深深掐进林砚秋的手背：“徐...徐仲谦...双面...”话音未落，街道突然传来马蹄声。八名黑衣侍卫簇拥着一顶青呢大轿，轿帘掀开一角，露出戴着翡翠扳指的手——正是账本上出现过的名字：徐仲谦。

“他要去码头。”阿莱压低声音，“那条‘永顺’货船今早进港了。”林砚秋摸出怀中账本，被水浸过的纸页黏在一起，却仍能看清“徐公馆密会”“军用物资调拨”等字迹。他突然想起夜莺临终前的警告，后背一阵发凉。

裁缝铺老板娘突然从里屋转出，往他们手里塞了三个粗面馒头：“后山有条老路能绕到码头，记得贴着崖边走。”不等道谢，她己将三人推出门，顺手扯下晾晒的蓝布遮挡视线。

山路上碎石嶙峋，沈雁秋的意识愈发模糊。林砚秋咬着牙继续前行，耳畔仿佛又响起沈雁秋在铁厂废墟说的话：“那些人在重庆盘根错节，不到最后一刻，谁都别信......”转过山腰，雾霭中终于浮现码头轮廓，“永顺”号货船的桅杆上，一面褪色的龙旗在风中摇晃。

阿莱突然拽住他：“不对劲！”码头上装卸工人皆是短打装束，却人人袖口绣着精致的云纹——那是达官贵人贴身护卫的标志。林砚秋将沈雁秋托付给阿莱，摸出微型相机藏进怀里：“我先去探探虚实，你们在林子里等我。”

货舱内弥漫着浓重的桐油味，林砚秋猫着腰躲在木箱后。借着缝隙，他看见徐仲谦正与日本商人交谈，翻译官手中捧着的，赫然是兵工厂的图纸复制品。“大日本帝国不会亏待徐先生。”日本商人举起酒杯，“等这批货运到缅甸，委员长那边......”

快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林砚秋刚要撤离，却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徐仲谦的侍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枪口抵住他的太阳穴：“林工程师，沈会长没教过你，好奇心会害死人？”

千钧一发之际，码头突然传来爆炸声。阿莱带着彝族游击队从树林杀出，土枪的轰鸣混着喊杀声。林砚秋趁机撞开侍卫，在货舱内狂奔。徐仲谦的咒骂声从身后传来：“给我活抓！账本和相机，一样都不能少！”

浓雾中，林砚秋看见阿莱朝他挥手，沈雁秋躺在简易担架上。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耳际，他摸出怀中的账本——首页己被鲜血染红，而在“徐仲谦”的名字旁，不知何时多了个用指甲划出的骷髅标记。